从港剧的幽默说起

  以前看TVB的时候，总有男女主角逗乐的口角，TVB里男女骂人的毒辣是出了名。可能是在菜市场买了一颗大白菜，也可能是晚上是下面还是茶餐厅，也可能是给老婆带了块元朗的也能吵的不亦乐乎。比如不能再小成本的TVB古装剧里头，公主骂“刁民”是这样的。“你真黑心！马桶头、老鼠眼、鹰勾鼻、八字眉、葵扇耳、棋子鼻、茶壶口、长短手，鸡胸狗肚饭桶腰。 岂有此理！”说罢拖下去。关于TVB的低成本，简直惨不忍睹，犹记得有一个院子里庭审的场景（说着说着想到罗生门），万里无云，定睛一看，云是po上去的。远处高墙大门檐角，竟然只是个背景板！特效渣之后也没有投资，就造就了小成本的TVB古装剧。但这仿佛一点不妨碍那个时候人们从混个脸熟的黄金配角说话的神情、语态、对白里捋出一副市井味，而内地剧常常半分神韵都不及。要说有点神韵，好像也是一些武侠剧里头智斗武斗的桥段。
  英美剧看的不多，印象里nikita里骂人和她的高跟鞋如出一辙，舞会时可以弦外有音，face to face的时候干脆就是一句骂人劈头盖脸，那人没来得及反应，一个擒拿，敲掉高跟鞋的跟干脆就是扬长而去。印象最深的还有呆萌呆萌又手无缚鸡之力的程序猿Birkhoff被混入的美女迷惑擒拿在地，被nikita和michael救下时候，nikita调侃问候了他和那美女发展到哪步之类，具体的忘了。
  在看《围城》的时候，骂人也是化骨绵掌，忍俊不禁。你扑扇而来，我弃袖而去。加之在女博士身上，尤有韵味。说曹元朗是肥的大光头，“一个四喜丸子”。而且“眼睛两条斜缝，眉毛高高在上，跟眼睛远隔的彼此要害相思病。”这一句让我惊觉和麦克勒斯的像，她写艾米丽娅小姐，也是个丑角，说她“脸上那两只灰色的斗鸡眼挨的那么近，好像是在长时间地交换秘密和忧伤的眼光。”而后“她那双灰眼睛呢——一天比一天更斗鸡了，仿佛它们像靠近对方，好互相看上一眼，发泄一些苦闷，同病相怜一番”。
  再到现实生活中的骂人，真是枯燥了事，谁不说点性器官戴上祖宗妈妈，或者照搬点网上的段子，好像不够劲，赶不上潮流。一点意思和原创性没有。
  直到见阿袁的时候，她的直爽和骂人的韵味简直让人着迷。她写三个女人一台戏的时候，说这个女博士是宫怨诗，那个女博士就是花间词派，同住着都要把别人老公勾了去。在谈话的时候，她也不讳言系里面某某主任怎样怎样、某某女教授打扮如何如何，这一点和那些新闻出身的女教授比实在可爱多了，问个今天爱吃什么菜，都得加上一句“个人”、“相对”的缓冲风险的话，生怕抓住了把柄。又和那些侃大山的中老年截然不同，也不同小女生之间的背地里说坏话不同，实则显出自己的柔弱正派来，她也嘲弄自己，数落数落自己的稿费啦，自己的怪癖啦，对手指、耳朵描写的癖好和剑走偏锋啦，剥光了自己的喜恶，剩下了豁达，我觉得这是生活的直和趣。
  今天看《世说新语》，看到“排调”，写的是魏晋的幽默风调。嵇康、阮籍、山涛和刘伶在竹林喝酒，王戎迟到，阮籍说，你这个俗人又来败坏人家的意兴。王戎笑说，你们这帮人的意兴也是可以败坏的了的吗？不止于此，《世说新语》尤其好玩的是一些怎么看都是糗事、奇事都被自然地表现出来了。看了才知道魏晋也有“八王”这一说，其中，王粲节俭非常，别人结婚的时候送别人的衣服当礼物，随后又生生要了回来。再有，王敦去蹲厕所，把塞鼻用的干枣当水果吃了个精光。再如葬礼众人学驴叫。这种风流和幽默确实是学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