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飞鸟、夏天的蛾子、轮胎、大石碎胸口、海上的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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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小荷
他跪在我身前俯视我,从上面往下看,我努力克制住想闭眼睛的欲望,这时候我听见隔壁屋的男孩儿哼着小曲儿打开房门,又打开厕所的门,关上门,过了一会儿又打开门,走进屋里。
他的眼睛充盈着水汪汪的气氛,脑门有点冒血,迸出一根血管。我见到他那样子,忍不住流下泪来,因为躺着,右眼睛的泪流到了耳朵里,左眼睛的流到了鼻翼。
我向来讨厌跟人合租,尤其厌恶把东西混放,声音巨大,自我而厚脸皮的陌生人,很不巧,我的邻居就是这样一个人。称他为邻居并不恰当,因为他就住在我的隔壁房间,而且喜欢砰地一声关上房间的门,常把我惊的心脏怦怦直跳快要飞出来或者穿透后背掉到地上。
昨天夜里将近两点钟他爬起来炒肉,一屋子香气刺鼻的油烟味儿,我忍无可忍,过去骂了一顿。
这其实是一个和自己博弈的过程,因为围绕着声音做了太多的想像,而这种被入侵感只是源于孤独。
在《鲤》上面看过一篇文章,讲的是在北京的一对小情侣,迟迟未知合租的另一对情侣的名字,有天在烧烤摊遇见,坐下打了招呼,得知两人名叫小飞和小雪,锡伯族,不久后的一天夜里,小飞醉酒,与小雪大打出手,上了菜刀,作者女友吓得大哭,两人被弄去了警察局,谁知第二天夜里回家,两人已经和好,照旧微笑招呼,作者却不敢再应声。
“我都不敢再自己去厨房”
“万一这样的事再次发生呢?万一有天他们也来砍我们呢”
“你忘了锡伯族一个人可以杀两个人吗”
锡伯族因为人少,法律规定杀人不判死刑,一个可以杀两个人。
隔壁小伙搬来之后我一直心神不宁,而厕所里也开始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和之前的男人的尿臊味不同,有股子长虫清药片的味儿,又像是面条放了几天后给泼到了地上,又用烂抹布擦了去之后,留下的那股难以言说而又无法消散的味道。
不清楚这人是得了什么毛病,年纪轻轻的。我只好每次蹲坑前都用花洒冲洗坑沿不想深究的黄色黑色斑块。
后来我才知道,这单身男孩每天都吃壮阳药。
单身菜刀推销员的日常生活还能丰富到哪去,我透过敞开的房门飞快一瞟,满地堆着衣服鞋子,敞开的行李箱,电脑摆在床上,塑料袋,电风扇,水壶···大红色的床单,超市几十块四件套的那种。
他常常哼着歌儿啪嗒着拖鞋,在屋里走来走去,在厨房摆弄锅碗瓢盆,煮一些气味混杂的菜,风把我们的门帘吹起来,他就透过那缝隙朝里面张望,对我们打招呼。
打游戏的声音很聒噪。有时晚归。独自逛超市。
吃多了壮阳药又无法发泄的时候,他就一边在客厅和房间之间走来走去一边念唐诗。
我的眼泪又流出来,眉头蹩到了头发里,床在震动,有人把套在我头上的塑料袋掀开,邻居一发出声响,我就感到心悸像一块大石把我的肋骨深深的压到脊柱上。
我看到他湿润的眼睛,在炎热的夜晚里漫上血丝,不说话,像是因为伤心难过而要流泪,可他不会流泪,于是我只好替他哭出来,然后告诉他,因为你不会哭,所以我得替你哭,你要懂得感恩。
那最后,你知道你的邻居叫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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