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

                
                
喜欢做绿皮火车，并不是因为我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在眼前稍纵即逝有一种快感，而是因为我穷。
       第一次坐火车是一个99年冬天，刚过完年，那时候我大概十岁，跟爸爸去山西长治走亲戚，顺便在那过一个元宵节，因为那的元宵灯展非常漂亮。那时的火车还烧煤，开起来狂吃狂吃的冒着黑烟，每到一站就会响起长笛，像老电影中的情景。火车上挤满了人，过道里，座位下，横七竖八的，真的到处都是人，在我以后的人生里，再也没见过那么多人坐火车。去的时候好歹买到了坐票，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到座位，然后就在老爸的怀里睡着了，现在回想起来，仅仅七八百多里的距离，却走了一晚上。许多后来熟悉的地名，也是那时第一次听到：石家庄、邢台、邯郸、新乡。最后在太行山脉的最下边掉个头，到达长治。
        后来长大了，已经坐过无数次火车，火车也不再烧煤，慢慢的也有了动车、高铁，干净舒适。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人，从石家庄到成都，从成都到到南宁，郑州到青州，兜兜转转去了许多地方，火车成为习以为常的交通工具，只是没了10岁第一次坐的那种新鲜感。
        火车是一个庞然大物，更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他给了我们一个封闭的世界，我们可以在火车上相逢，相爱，然后相忘于江湖，像《爱在黎明破晓前》那样；也可以像《天下无贼》那样，正与邪的较量，映射人性的善恶。我喜欢大部分和火车有关的电影，或镜头，因为总有故事会发生。
        人是很容易无聊的，我最长做过42个小时的硬座，石家庄到拉萨，至今仍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不做点什么，会无聊的发狂。慢慢的就和身边的聊天，在途中不时的有人下车，有人上车，有在西宁学开飞机的飞行员，有去贩卖冬虫夏草的小商贩，还有为了去藏区支教的志愿者，每个人都很有趣。因为到站就会下车，此生都不会再见，每个人都是过客，彼此也越能坦诚相待，聊的会很开心，生活琐事，一人一个段子，都没心没肺的笑着。或者某个毛头小子，讲的一些惊险的故事，像一本侦探小说。
        也有时候坐火车，我一句话不说，只是听旁边的说，仔细听你会发现，每个平凡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记得在去成都的火车上，有一个嫁到北方的四川姑娘，她说她十年没回过娘家了，汶川地震的时候，三天没联系上家人，当时都快绝望了，最后好在虚惊一场，现在终于有机会能回家看看，一边说着话，一边掩饰不住的欣喜。在火车上就是这样，因为空间的封闭，又有大把的时间，人会不自觉的思考，我们为什么活着，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有时候上车时还在纠结，一下火车就变得豁然开朗。
        当然，不是每次都能买到票，尤其前几年网购不健全的时候，我经常站着回家，虽然石家庄到保定不算远，那样坐火车就变成了煎熬，不时的有人走来走去，不停的躲闪，还有夹杂着列车员的呦呵，啤酒、饮料、快餐盒饭……
        火车上总有人间烟火的气息，看着陌生人间的寒暄，推销商品的列车员，哭闹的小孩。有人在议论国家大事，有人讲自己的人生哲学。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干，看着车窗外慢慢变化的植物、地形，由枯黄变得嫩绿，由平坦变得起伏，也是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