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系列#2:我的学霸女友
1.
刚认识孙佳那会，我非常讨厌她。
高一新生刚报到的那天，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分别轮流走上讲台做自我介绍，轮到孙佳的时候，她站在讲台上显得格外从容：“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孙佳。我的愿望是三年后考上清华大学。很高兴能成为高一八班的一员。谢谢大家。”
孙佳的自我介绍像极了冠军的获奖感言，还有她在说完上面一番话之后，对着我们深深鞠了一下躬，至今我都历历在目，无法忘怀。
不知是逆反心理，还是嫉妒引起的不屑，当时我心中有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我问旁边的同桌，这谁呀，感觉好高调呀。我本想说狂妄来着，但是考虑到初来乍到，处处应以和为贵，我才留了余地，更何况万一隔墙有耳传到孙佳那，我一个学渣可不敢得罪学霸。
“你不知道她是以年级第一的身份进我们学校的吗？”同桌告诉我。
“哦，就是她呀。”我摸着后脑勺笑嘻嘻地回答。
其实我压根儿一点也不知道年级第一是谁，我也从来不关注这些跟我沾不上边的事。在我看来，我能考上这所高中已经是值得庆祝的事儿。我不知道接下来三年会发生什么，凭我惹是生非的能力，我预感到这将是我青春史上无比辉煌的一页。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页纸上不仅写满了我，还写满了孙佳。
2.
我的同桌叫黄鸣宇，是个无比内向的男生，说话从来都是喃喃细语，三句逃不过学习，后来我也很少找他说话，他也很少和别人说话，我感觉他父母给他起这名字就是要让他一鸣惊人的。
但他有个优点就是——任劳任怨，毫无怨言。我每次跟他借作业抄，他都不厌其烦，这一点我很欣赏他，即便他心里有可能有一万个草泥马想对我说。
这世上总有人喜欢多管闲事，尤其是学生时代那些自以为是好学生的人。孙佳是我们班主任钦点的学习委员，每次来收作业时，我都在那奋笔疾书，孙佳脾气跟她的学习态度很不相称，她每次见我临阵磨枪时都教训我，具体说什么我不记得了，总而言之差不多“居然，你下回再这样我就跟老师反应了”、“你下回能不能提前抄”之类。我每次都顾不得跟她斡旋，台词从不两样：“清华孙佳，你大人有大量，你先收后面同学的行吧。”
“就差你一个了！”
“哦，你先回去学习，我写好给你，反正又不急着给老师，下节课下之前我肯定给你！”
孙佳拿我没办法，只好回到座位做她自己的事。说也奇怪，她也从来不去老师那告发我。倘若是别的女生这样，我肯定怀疑她对我有意思了，但是孙佳绝对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异类，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后来我发现不仅是我，其他跟我“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也没有东窗事发，我才确定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开始对她有所改观。
慢慢地，我又发现她其实长的挺好看的，那是在上语文课的时候，我开小差看着窗外发呆，偶然发现的。当时她就坐在靠窗户的一边，我眼神归位的瞬间很不凑巧地落在了她的脸庞上，没想到，她专心致志听老师讲课的样子真好看。
我可没跟她说这些，我还是一如既往地迟交作业，这并不是故意刁难她从而引起她注意的把戏，在我心里，孙佳再好看，也比不过隔壁班洛溱溱的万分之一。
洛溱溱是我一开学就盯上的姑娘，她长得特别漂亮，具体怎么漂亮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那种漂亮——我不舍得拿她跟任何人比较。
幸运的是，我很快就让洛溱溱认识了我。开学地第一个月我在人手一份的校杂志上发表了我高中生涯的情诗处女作，我光明正大地把“洛溱溱”这三个无比奇妙地镶嵌其中，瞬间借着洛溱溱的人气一夜成名。
我开始成为众矢之的，接连几天一下晚自习就有人到我们班上找我出门约谈。万变不离其宗，“你最好离洛溱溱远点，不难吃不了兜子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场面，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我说：“追姑娘这事恐吓对手并不管用，你得打动姑娘本身。而且我建议大家众志成城，统一战线，也好得过大家全军覆没呀。”
他们并没有听我的，而是给了我一下马威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种群雄争佳丽的场面在历史上不乏记载，但在我的人生经历中却是头一遭。我那争强好胜的心火在中考封印后再一次被点燃了。
3.
我追洛溱溱的方式并没有什么创意，无非是糖衣炮弹，无事献殷勤。洛溱溱很快就托人带我给我，她有一件事情想请我帮忙。
后来我才得知，洛溱溱是想跟我预定每周的数学周练卷。而且她还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在每道题后面附带上详细解答呀？”
当时我的内心戏十足，我心想，洛溱溱你是在故意为难我嘛，你难道不知道我也从来都是借鉴别人的嘛。
但是为了博美人一笑，我很淡定地说了一句：“没问题，小case。不过，我有个疑问，你要详细解答干嘛？”
“我不只是想偷懒抄作业，我数学一直不好，碰到难点的题就不会，那时我就需要看下你的解题思路了。”
洛溱溱所在的班级是自费班，每个人进这所高中都交了三万的择校费。这种班级往往鱼龙混杂，很多人都是每天浑浑噩噩地起早贪黑消磨时间，但其中也不乏笨鸟先飞之人。洛溱溱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的惭愧之情油然而生。
我开始好好学习，不管是每日一练还是周练卷，我都在拿到作业的第一时间开始动笔，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在把周练卷交给洛溱溱之前，我都会跟黄鸣宇对下答案，以确保作业的正确率以及我在洛溱溱心中光辉形象，我可不想因为一次错误百出的周练卷让洛溱溱对我大跌眼镜。
当然也会碰到我跟黄鸣宇都不会的题，问及四周都没人解答，孙佳这时便是我助攻的不二人选。
我一开始问孙佳题目的时候，她有点吃惊：“你居然开始自己做作业了？”
我很不服气：“你没发现这些天你收作业我都没拖你后腿吗？”
“我还以为你采纳了我的建议，提前抄好了呢。”
“你不要狗眼看人低，我洗心革面了好嘛。”
孙佳听到我说她狗眼看人低，立马把试卷扔给我，生气地说：“自己想吧，聪明的人类。”
我只能赔笑道歉：“孙佳，你知道我语文不好，经常用错词，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我这次是真心实意想向你请教，就是为了让你对我刮目相看的。”
孙佳并不是记仇的人，她看我一脸真诚的样子，很快就跟我讲解那道题的解题过程。她讲题的时候很细致，每进行下一步之前都会问我懂了没有，讲完了之后，还问我有什么想法。我对她说，没有，我对你没有想法。孙佳露出一脸嫌弃我的表情，但丝毫看不出逐客的意思，然后她又会给我讲第二种解题方法。
我把孙佳告诉我的解题方法全部写在了试卷上，那是孙佳启发我的由内而生的学习精神，没想到无心插柳，洛溱溱在还我周练卷的时候对我赞赏有加，几乎到了崇拜了的地步。
就这样，我跟洛溱溱走得越来越近了。
4.
我也变得越来越开心。
乐极生悲，果真不假。
我曾经劝和的那帮人趁着晚自习下我去车棚拿车的时候偷袭了我，那是我高中唯一一次的被群殴事件，他们上来就是给我一拳，没等我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
我眼看寡不敌众，举起自行车就砸过去，然后拼命地往校门跑。
他们并没有罢休，在后面追着我，像一群凶神恶煞的狼。
妈的，为什么没有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妈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通讯无阻的重要性，我的那些哥们都回了家，整个校园就看不到人的身影，跑到校门口还有好一段距离。眼看后面的狼就要扑过来，孙佳这时骑着电动车出现了。
她一眼看出了我的处境，喊着让我快点跳上后座来。
我跳上去没坐稳，情急之中抱住了她。
我原以为孙佳会让我滚下来，连忙把手拿开，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孙佳没有跟我追究“非礼责任”，只是问我为什么有人“追杀”我。
我说不知道，可能是那帮人喜欢洛溱溱吧，看不惯我跟洛溱溱走得近吧。
孙佳问我，洛溱溱答应做你女朋友了？
我说没有，我压根儿就没表白。
孙佳继续问我，那之前那情诗不算吗？
我说，不算。那只是为了引起洛溱溱的注意。喜欢一个人跟想和她谈恋爱是两码事。你看，我还没跟她谈恋爱呢，就已经被挨揍了，倘若真要成了她男朋友，我估计就要被千刀万锅了。
孙佳听我说完笑了，你不会因为这个望而却步了吧？
我说，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跟洛溱溱走在一起倍有面儿，还不到多么喜欢的地步。不过我渐渐发现她真的挺好的，不只是徒有其表，可能再过段时间我就彻底喜欢上了也不一定。
孙佳嘲笑我，原来你不只是外貌协会的呀，你还是内涵协会的。
我说，你怎么越骑越慢了，他们还在后面追着呢。
自从孙佳救了我之后，我开始对孙佳礼让有加，平时也会对她小恩小惠。我怕她拒绝，每次都要强调“报答救命之恩”。
那帮龟孙子也没有善罢甘休，我只能拉着几个哥们一起放学回家，再也不敢单独行动。
但有些矛盾还是需要解决的，有些战争是无法躲避的。我们哥们几个还是跟他们干了一架，这事惊动了校方，校方决定给我们所有人留校察看的处分。我不服，前去辩解，我说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属于正当防卫。
校方只按规章制度办事，他们给出解释，只要是在校生打架闹事就得接受惩罚，更何况是性质更加恶劣的群殴事件。
我感觉连累了几个哥们，深感抱歉。好在哥们不计较，说，留校察看没事，又不是开除。
但没几天，我和哥们几个的处分被撤销了。我们既好奇又惊喜。
又过了一天，我的处分有恢复了。对，只有我一个。哥们几个安然无恙。
我又去理论。
校方给出解释，根据知情人汇报，你先前被他们夜间偷袭，后来有幸逃过一劫。再后来他们又滋生事端，你跟你的几个朋友才动手自卫。
对呀，就在这样，但为什么还要惩罚我？
校方继续解释，我们一开始就好奇他们为什么夜间偷袭你，他们不会平白无故打你吧。我们询问知情人，但她似乎不知情，我们只好询问当事人，根据他们的证词，你是在校谈恋爱的嫌疑。
我解释，我没有谈恋爱，我只是跟那女生走的很近，他们嫉妒才……
校方拿出那本杂志，问我这首诗怎么解释。
我哑口无言，好吧，我接受惩罚。
“在校期间不能谈恋爱，包括不能给心仪对象写情书，不能当众表白，男女不能手牵手出现在校园内等等。否则一律按违背校纪处理”。这些校纪校规在刚入学的时候我们就要熟记于心，摆明了的要让我们断绝七情六欲。班主任曾经还提及过这条校规说，我们允许你们有一些悸动的想法，但还请你们给我忍下去。有同学在下面插嘴，老师，这一忍忍个三年，万一憋死怎么办。瞬间惹来全班哄堂大笑。
5.
我一下子就猜出了校方口中的知情人。
我回到班上看到孙佳不在，留了张纸条放在她桌上。
孙佳没有回复我。
我心想，这也很正常，她也没必要特意跟我说“没关系”的。
那阵子，洛溱溱得知我因为她受了处分，每天放学时都在我们班门前的走廊上等我一起回家。我对她说，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再说，这事也跟你没有关系。
洛溱溱说，我不是因为这个，我是突然发现你这人既聪明又有担当，而且还挺帅的。
我感觉到这句话背后有无穷的力量，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我刚好看到孙佳在我们旁边过去，我跟孙佳打了声招呼，但孙佳好像并没有看到似的，或许她不想打扰我跟洛溱溱。
洛溱溱看我没有说话，生气地走了。
我追上去道歉，对不起，我刚才看到我们班同学打了声招呼。你继续说。
洛溱溱说，我说完了，我得先回家了。
那天晚上，我一直反复琢磨洛溱溱对我说的话，我不敢确定她一下子罗列出我的三大优点用意何在。她只是想夸赞一下我，还是为后面本想说出来的话做铺垫。我都无从得知了。
第二天，我本想向洛溱溱问个究竟，但是却有人告诉我，洛溱溱转学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很气愤，洛溱溱不动声色地就离开了，竟没有跟我透露过一言半语。
后来听说，洛溱溱去了加拿大，她父亲觉得她在国内参加高考未必能考上个好大学，就提前让她出国念书了。
洛溱溱的青春就这么一下子跟我毫无瓜葛了。
我对洛溱溱恨之入骨，我把她的名字刻在课桌上，后面写着，我恨你。
我又开始不写作业了。
孙佳找我收作业的时候，我连抄作业的心思都没有。
孙佳也懒得管我，从不跟我多说几句。
后来接连几天，老师都没有找我谈话，我很纳闷，难不成老师已经放弃我了。
我有点害怕，通常老师想放弃一个学生的时候，紧接着就会有请家长的环节，这是每个老师的必杀技，一般不常用，但一旦用了，杀伤力非同一般。
我甚至都做好了请家长的准备，反正洛溱溱一走，我万念俱灰。
但奇妙的事情又发生了，数学老师上课讲题的时候，点名夸了我和孙佳。他说这道题虽然看似很复杂，但其实有个很简单的方法，我们班只有居然和孙佳两位同学想到了。
我一听才明白过来，孙佳再次暗中帮助了我。
下课的时候，我走到孙佳跟前，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孙佳说，我不像你那么容易怀恨之心，我只是希望你早点醒悟过来。碌碌无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怀恨在心，你说我对洛溱溱？你想多了。不过你说得对，我不应该什么事也不做，我得熬过这三年，然后去加拿大质问洛溱溱。
孙佳没再理我，扔给我这几天她帮我写的却没发给我的作业。
我跟她说了声谢谢之后回到了座位。
6.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才下定决心好好学习的，不再是为了别人，不是为了洛溱溱，也不是为了让孙佳对我刮目相看，而是为了我自己。
孙佳的一番话刺激到了我。
我在桌子上刻的“洛溱溱，我恨你”六个字上面划了三个横线，所有的怨恨和不舍都烟消云散了。
我开始好好学习，下课不再往走廊上跑，自习课上不再交头接耳，连周六周末我都主动来校自习。
期中考试的时候，孙佳考了我们班第一名，黄鸣宇第三，我考了二十三。我们班总共68人，刚进我们班的时候，按照中考成绩我是并列倒数第一。
到了期末的时候，孙佳依旧是全班第一，黄鸣宇变成了第二，我也挺进了十强。
班主任进行期末总结的时候，着重表扬了我们三个。他说孙佳稳坐钓鱼台，说黄鸣宇是一鸣惊人型选手，说我干劲十足，值得学习。
我纳闷为什么说我干劲十足呢，我什么也没干呀？
我们文理分班尽量保持原有班级不强拆的原则，所以到了高二高三，我跟黄鸣宇孙佳他们依旧在一个班。
后面局势非常明朗，孙佳几乎每次考试都能保持在年级前五，黄鸣宇是保持年级前三十，而我长期在年级一百左右徘徊，有时发挥好也能冲进前三十的阵营。
高考前一百天，大家都很刻骨，除了学习，唯一的放松就是看看《格言》《青年文摘》一类的杂志。
一开始黄鸣宇不看，依旧没日没夜地在那做着没完没了的题。我劝他，你看孙佳都看了，这个东西不影响学习的，放松放松，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紧张，而且看看对写作文也有好处。
黄鸣宇说，你先放着吧，我有时间再看。
其实孙佳一开始也没看这些，后来我直接扔给她一堆。这些杂志我每月都会买，看完就扔在抽屉里，没想到到了高考前派上了用场。
令我惊讶的是，孙佳过几天把那些书还给了我，她问我，还有吗？
我又从抽屉里掏出一堆给她。我说，你不要真看上瘾了，你是我们班考清华的希望，我可不能成为千古罪人。
孙佳说，没事，我现在就语文的提升空间大，多看看也不是什么坏事。你放心，我考不上清华肯定不怪你。
那我就放心吧，你看吧，你要不要看电影，我借你MP4，里面下了很多电影。
孙佳朝我翻了个白眼。
7.
二模的时候，三市联考，孙佳考了全市第一，她离她的清华梦又近了一步。
我前去道喜，是不是我给你看的杂志起作用了。
孙佳并不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她说，我怕我的人品在高考用完了。
我安慰孙佳，不要这么想，你没问题的，我相信你可以的。
孙佳后来跟我说，杂志你就不要给我了，我想每天晚自习下再呆半小时用来看杂志，你现在给我，我怕我忍不住就看了。
就这样我每天晚自习下都陪孙佳看半个小时的杂志，有时候一抬头就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俩下楼走出教学楼的时候，校园里早已一个人也没有。我渐渐地发现我很享受那个半小时，以及跟她一起走出校门的时光。
高考结束的当天晚上，我约孙佳跟我们一起去唱歌。
哥们几个拿我俩开玩笑，说，你俩到现在都没在一起呀，现在都毕业了，没有校纪校规约束你们了。
我对孙佳笑了笑，说，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那天深夜，我送孙佳回家。孙佳坐在我电动车后面，一句话也没说。
我觉得气氛比较尴尬，说，孙佳，你怎么了，你该不是还在为他们说的话生气吧。他们开玩笑的，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孙佳说，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我说，什么呀，这么神秘。
孙佳让我停车，当时我们在桥上。
孙佳掏出一张纸条说，你高一那年受处分时给我的，我没有回复你。我本来是想答应你的，但后来看到你跟洛溱溱放学一起回家，我就特别讨厌你。后来，洛溱溱出国了，再后来你好好学习了，现在我们毕业了，我想如果你还问我这个问题的话，我会答应你。
我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孙佳，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我笑了笑，望着桥下的江水，大喊：“孙佳，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孙佳也对着江水大喊：“我愿意。”
孙佳还问我一个问题，你会像喜欢杂志一样喜欢我吗？
我三年如一日地看杂志，被班主任没收过，被语文老师表扬过，也被我妈埋怨乱花钱过。
我说，当然。那孙佳你会像喜欢三角函数一样喜欢我吗？
孙佳扭头就走，说，我不拒绝三角函数，但我嫌弃你。
8.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晚上，我打电话给孙佳，询问她的情况。
孙佳发挥失常，没能如愿以偿。
我怕她难过，骑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去她家楼下。
她始终没有下来，她父母对我她期望太高，把她狠狠训了一顿。
她给我发短信，让我回去。
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学校。
我找到我高三的座位，在课桌上刻下了六个字：孙佳，我喜欢你。
后来，孙佳去了上海，我去了北京。我们都不想异地恋，我们在各自远走他乡的那天晚上和平分手，恋爱整整81天，九九归一，好像是一场注定。
后来，洛溱溱回国，跟我见了一面。我对当年的事情比较好奇，我问她为何不辞而别。
洛溱溱告诉我，高一的那天晚上，我看到孙佳时的眼神很特别。她从来没有见过我看她有那种眼神，所以有些话就没必要告诉我了。
后来，我们2008级高一（八）班回学校联谊，我到的时候大家基本都在了。孙佳跟洛溱溱坐在一起，谈得特别欢乐。她们看到我的时候，连忙把我叫了过去。
孙佳和洛溱溱坐的课桌正好是我高中三年刻字的两个。
她们调侃我，你这么不爱护公物，怪不得一直单身。
我觉得造化弄人，从“洛溱溱，我恨你”到“孙佳，我细化你”居然只有一位之隔。
我只是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在她们身后找了个座位坐下。
我想时光最奇妙的地方就在于它是一个巨大的滤网，所有的爱恨情仇经此都会一一筛选，最后只留下最美好的一部分给我们回忆。
而那被时光掩埋的秘密究竟何时揭晓，还是一辈子沉入时间浪潮谷底，却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时间在我们的人生做加减法的同时，其实它早就给了我们选择的权利，在选择的那一秒，我们没有遗憾。
就像当年孙佳掏出纸条告诉我如果我还问她这个问题的话，她会答应我。
其实当年我给她的纸条只有两个字：谢谢。
不知是哪个人的恶作剧。
倒也成就了一桩美事。
我还想说个秘密，那天晚自习前，大家在自由读书。一向金口难开的黄鸣宇突然凑过身告诉我，你给孙佳的纸条被后边的人掉包了。
“他们写的什么呀？”我问。
“不太清楚，我看见孙佳看完纸条时脸颊变红了。”
“恩。谢谢你了。我知道是什么了。”我说。
#女友系列#故事，谢谢阅读与分享，也期待分享故事。
《我的吃货女友》：http://www.douban.com/note/511098787/
《我的初恋女友》：http://www.douban.com/note/512217661/
居经纬，微博@居经纬。青年作者，钟爱处女座，持续制造故事。
刚认识孙佳那会，我非常讨厌她。
高一新生刚报到的那天，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分别轮流走上讲台做自我介绍，轮到孙佳的时候，她站在讲台上显得格外从容：“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孙佳。我的愿望是三年后考上清华大学。很高兴能成为高一八班的一员。谢谢大家。”
孙佳的自我介绍像极了冠军的获奖感言，还有她在说完上面一番话之后，对着我们深深鞠了一下躬，至今我都历历在目，无法忘怀。
不知是逆反心理，还是嫉妒引起的不屑，当时我心中有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我问旁边的同桌，这谁呀，感觉好高调呀。我本想说狂妄来着，但是考虑到初来乍到，处处应以和为贵，我才留了余地，更何况万一隔墙有耳传到孙佳那，我一个学渣可不敢得罪学霸。
“你不知道她是以年级第一的身份进我们学校的吗？”同桌告诉我。
“哦，就是她呀。”我摸着后脑勺笑嘻嘻地回答。
其实我压根儿一点也不知道年级第一是谁，我也从来不关注这些跟我沾不上边的事。在我看来，我能考上这所高中已经是值得庆祝的事儿。我不知道接下来三年会发生什么，凭我惹是生非的能力，我预感到这将是我青春史上无比辉煌的一页。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页纸上不仅写满了我，还写满了孙佳。
2.
我的同桌叫黄鸣宇，是个无比内向的男生，说话从来都是喃喃细语，三句逃不过学习，后来我也很少找他说话，他也很少和别人说话，我感觉他父母给他起这名字就是要让他一鸣惊人的。
但他有个优点就是——任劳任怨，毫无怨言。我每次跟他借作业抄，他都不厌其烦，这一点我很欣赏他，即便他心里有可能有一万个草泥马想对我说。
这世上总有人喜欢多管闲事，尤其是学生时代那些自以为是好学生的人。孙佳是我们班主任钦点的学习委员，每次来收作业时，我都在那奋笔疾书，孙佳脾气跟她的学习态度很不相称，她每次见我临阵磨枪时都教训我，具体说什么我不记得了，总而言之差不多“居然，你下回再这样我就跟老师反应了”、“你下回能不能提前抄”之类。我每次都顾不得跟她斡旋，台词从不两样：“清华孙佳，你大人有大量，你先收后面同学的行吧。”
“就差你一个了！”
“哦，你先回去学习，我写好给你，反正又不急着给老师，下节课下之前我肯定给你！”
孙佳拿我没办法，只好回到座位做她自己的事。说也奇怪，她也从来不去老师那告发我。倘若是别的女生这样，我肯定怀疑她对我有意思了，但是孙佳绝对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异类，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后来我发现不仅是我，其他跟我“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也没有东窗事发，我才确定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开始对她有所改观。
慢慢地，我又发现她其实长的挺好看的，那是在上语文课的时候，我开小差看着窗外发呆，偶然发现的。当时她就坐在靠窗户的一边，我眼神归位的瞬间很不凑巧地落在了她的脸庞上，没想到，她专心致志听老师讲课的样子真好看。
我可没跟她说这些，我还是一如既往地迟交作业，这并不是故意刁难她从而引起她注意的把戏，在我心里，孙佳再好看，也比不过隔壁班洛溱溱的万分之一。
洛溱溱是我一开学就盯上的姑娘，她长得特别漂亮，具体怎么漂亮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那种漂亮——我不舍得拿她跟任何人比较。
幸运的是，我很快就让洛溱溱认识了我。开学地第一个月我在人手一份的校杂志上发表了我高中生涯的情诗处女作，我光明正大地把“洛溱溱”这三个无比奇妙地镶嵌其中，瞬间借着洛溱溱的人气一夜成名。
我开始成为众矢之的，接连几天一下晚自习就有人到我们班上找我出门约谈。万变不离其宗，“你最好离洛溱溱远点，不难吃不了兜子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场面，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我说：“追姑娘这事恐吓对手并不管用，你得打动姑娘本身。而且我建议大家众志成城，统一战线，也好得过大家全军覆没呀。”
他们并没有听我的，而是给了我一下马威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种群雄争佳丽的场面在历史上不乏记载，但在我的人生经历中却是头一遭。我那争强好胜的心火在中考封印后再一次被点燃了。
3.
我追洛溱溱的方式并没有什么创意，无非是糖衣炮弹，无事献殷勤。洛溱溱很快就托人带我给我，她有一件事情想请我帮忙。
后来我才得知，洛溱溱是想跟我预定每周的数学周练卷。而且她还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在每道题后面附带上详细解答呀？”
当时我的内心戏十足，我心想，洛溱溱你是在故意为难我嘛，你难道不知道我也从来都是借鉴别人的嘛。
但是为了博美人一笑，我很淡定地说了一句：“没问题，小case。不过，我有个疑问，你要详细解答干嘛？”
“我不只是想偷懒抄作业，我数学一直不好，碰到难点的题就不会，那时我就需要看下你的解题思路了。”
洛溱溱所在的班级是自费班，每个人进这所高中都交了三万的择校费。这种班级往往鱼龙混杂，很多人都是每天浑浑噩噩地起早贪黑消磨时间，但其中也不乏笨鸟先飞之人。洛溱溱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的惭愧之情油然而生。
我开始好好学习，不管是每日一练还是周练卷，我都在拿到作业的第一时间开始动笔，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在把周练卷交给洛溱溱之前，我都会跟黄鸣宇对下答案，以确保作业的正确率以及我在洛溱溱心中光辉形象，我可不想因为一次错误百出的周练卷让洛溱溱对我大跌眼镜。
当然也会碰到我跟黄鸣宇都不会的题，问及四周都没人解答，孙佳这时便是我助攻的不二人选。
我一开始问孙佳题目的时候，她有点吃惊：“你居然开始自己做作业了？”
我很不服气：“你没发现这些天你收作业我都没拖你后腿吗？”
“我还以为你采纳了我的建议，提前抄好了呢。”
“你不要狗眼看人低，我洗心革面了好嘛。”
孙佳听到我说她狗眼看人低，立马把试卷扔给我，生气地说：“自己想吧，聪明的人类。”
我只能赔笑道歉：“孙佳，你知道我语文不好，经常用错词，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我这次是真心实意想向你请教，就是为了让你对我刮目相看的。”
孙佳并不是记仇的人，她看我一脸真诚的样子，很快就跟我讲解那道题的解题过程。她讲题的时候很细致，每进行下一步之前都会问我懂了没有，讲完了之后，还问我有什么想法。我对她说，没有，我对你没有想法。孙佳露出一脸嫌弃我的表情，但丝毫看不出逐客的意思，然后她又会给我讲第二种解题方法。
我把孙佳告诉我的解题方法全部写在了试卷上，那是孙佳启发我的由内而生的学习精神，没想到无心插柳，洛溱溱在还我周练卷的时候对我赞赏有加，几乎到了崇拜了的地步。
就这样，我跟洛溱溱走得越来越近了。
4.
我也变得越来越开心。
乐极生悲，果真不假。
我曾经劝和的那帮人趁着晚自习下我去车棚拿车的时候偷袭了我，那是我高中唯一一次的被群殴事件，他们上来就是给我一拳，没等我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
我眼看寡不敌众，举起自行车就砸过去，然后拼命地往校门跑。
他们并没有罢休，在后面追着我，像一群凶神恶煞的狼。
妈的，为什么没有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妈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通讯无阻的重要性，我的那些哥们都回了家，整个校园就看不到人的身影，跑到校门口还有好一段距离。眼看后面的狼就要扑过来，孙佳这时骑着电动车出现了。
她一眼看出了我的处境，喊着让我快点跳上后座来。
我跳上去没坐稳，情急之中抱住了她。
我原以为孙佳会让我滚下来，连忙把手拿开，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孙佳没有跟我追究“非礼责任”，只是问我为什么有人“追杀”我。
我说不知道，可能是那帮人喜欢洛溱溱吧，看不惯我跟洛溱溱走得近吧。
孙佳问我，洛溱溱答应做你女朋友了？
我说没有，我压根儿就没表白。
孙佳继续问我，那之前那情诗不算吗？
我说，不算。那只是为了引起洛溱溱的注意。喜欢一个人跟想和她谈恋爱是两码事。你看，我还没跟她谈恋爱呢，就已经被挨揍了，倘若真要成了她男朋友，我估计就要被千刀万锅了。
孙佳听我说完笑了，你不会因为这个望而却步了吧？
我说，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跟洛溱溱走在一起倍有面儿，还不到多么喜欢的地步。不过我渐渐发现她真的挺好的，不只是徒有其表，可能再过段时间我就彻底喜欢上了也不一定。
孙佳嘲笑我，原来你不只是外貌协会的呀，你还是内涵协会的。
我说，你怎么越骑越慢了，他们还在后面追着呢。
自从孙佳救了我之后，我开始对孙佳礼让有加，平时也会对她小恩小惠。我怕她拒绝，每次都要强调“报答救命之恩”。
那帮龟孙子也没有善罢甘休，我只能拉着几个哥们一起放学回家，再也不敢单独行动。
但有些矛盾还是需要解决的，有些战争是无法躲避的。我们哥们几个还是跟他们干了一架，这事惊动了校方，校方决定给我们所有人留校察看的处分。我不服，前去辩解，我说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属于正当防卫。
校方只按规章制度办事，他们给出解释，只要是在校生打架闹事就得接受惩罚，更何况是性质更加恶劣的群殴事件。
我感觉连累了几个哥们，深感抱歉。好在哥们不计较，说，留校察看没事，又不是开除。
但没几天，我和哥们几个的处分被撤销了。我们既好奇又惊喜。
又过了一天，我的处分有恢复了。对，只有我一个。哥们几个安然无恙。
我又去理论。
校方给出解释，根据知情人汇报，你先前被他们夜间偷袭，后来有幸逃过一劫。再后来他们又滋生事端，你跟你的几个朋友才动手自卫。
对呀，就在这样，但为什么还要惩罚我？
校方继续解释，我们一开始就好奇他们为什么夜间偷袭你，他们不会平白无故打你吧。我们询问知情人，但她似乎不知情，我们只好询问当事人，根据他们的证词，你是在校谈恋爱的嫌疑。
我解释，我没有谈恋爱，我只是跟那女生走的很近，他们嫉妒才……
校方拿出那本杂志，问我这首诗怎么解释。
我哑口无言，好吧，我接受惩罚。
“在校期间不能谈恋爱，包括不能给心仪对象写情书，不能当众表白，男女不能手牵手出现在校园内等等。否则一律按违背校纪处理”。这些校纪校规在刚入学的时候我们就要熟记于心，摆明了的要让我们断绝七情六欲。班主任曾经还提及过这条校规说，我们允许你们有一些悸动的想法，但还请你们给我忍下去。有同学在下面插嘴，老师，这一忍忍个三年，万一憋死怎么办。瞬间惹来全班哄堂大笑。
5.
我一下子就猜出了校方口中的知情人。
我回到班上看到孙佳不在，留了张纸条放在她桌上。
孙佳没有回复我。
我心想，这也很正常，她也没必要特意跟我说“没关系”的。
那阵子，洛溱溱得知我因为她受了处分，每天放学时都在我们班门前的走廊上等我一起回家。我对她说，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再说，这事也跟你没有关系。
洛溱溱说，我不是因为这个，我是突然发现你这人既聪明又有担当，而且还挺帅的。
我感觉到这句话背后有无穷的力量，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我刚好看到孙佳在我们旁边过去，我跟孙佳打了声招呼，但孙佳好像并没有看到似的，或许她不想打扰我跟洛溱溱。
洛溱溱看我没有说话，生气地走了。
我追上去道歉，对不起，我刚才看到我们班同学打了声招呼。你继续说。
洛溱溱说，我说完了，我得先回家了。
那天晚上，我一直反复琢磨洛溱溱对我说的话，我不敢确定她一下子罗列出我的三大优点用意何在。她只是想夸赞一下我，还是为后面本想说出来的话做铺垫。我都无从得知了。
第二天，我本想向洛溱溱问个究竟，但是却有人告诉我，洛溱溱转学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很气愤，洛溱溱不动声色地就离开了，竟没有跟我透露过一言半语。
后来听说，洛溱溱去了加拿大，她父亲觉得她在国内参加高考未必能考上个好大学，就提前让她出国念书了。
洛溱溱的青春就这么一下子跟我毫无瓜葛了。
我对洛溱溱恨之入骨，我把她的名字刻在课桌上，后面写着，我恨你。
我又开始不写作业了。
孙佳找我收作业的时候，我连抄作业的心思都没有。
孙佳也懒得管我，从不跟我多说几句。
后来接连几天，老师都没有找我谈话，我很纳闷，难不成老师已经放弃我了。
我有点害怕，通常老师想放弃一个学生的时候，紧接着就会有请家长的环节，这是每个老师的必杀技，一般不常用，但一旦用了，杀伤力非同一般。
我甚至都做好了请家长的准备，反正洛溱溱一走，我万念俱灰。
但奇妙的事情又发生了，数学老师上课讲题的时候，点名夸了我和孙佳。他说这道题虽然看似很复杂，但其实有个很简单的方法，我们班只有居然和孙佳两位同学想到了。
我一听才明白过来，孙佳再次暗中帮助了我。
下课的时候，我走到孙佳跟前，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孙佳说，我不像你那么容易怀恨之心，我只是希望你早点醒悟过来。碌碌无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怀恨在心，你说我对洛溱溱？你想多了。不过你说得对，我不应该什么事也不做，我得熬过这三年，然后去加拿大质问洛溱溱。
孙佳没再理我，扔给我这几天她帮我写的却没发给我的作业。
我跟她说了声谢谢之后回到了座位。
6.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才下定决心好好学习的，不再是为了别人，不是为了洛溱溱，也不是为了让孙佳对我刮目相看，而是为了我自己。
孙佳的一番话刺激到了我。
我在桌子上刻的“洛溱溱，我恨你”六个字上面划了三个横线，所有的怨恨和不舍都烟消云散了。
我开始好好学习，下课不再往走廊上跑，自习课上不再交头接耳，连周六周末我都主动来校自习。
期中考试的时候，孙佳考了我们班第一名，黄鸣宇第三，我考了二十三。我们班总共68人，刚进我们班的时候，按照中考成绩我是并列倒数第一。
到了期末的时候，孙佳依旧是全班第一，黄鸣宇变成了第二，我也挺进了十强。
班主任进行期末总结的时候，着重表扬了我们三个。他说孙佳稳坐钓鱼台，说黄鸣宇是一鸣惊人型选手，说我干劲十足，值得学习。
我纳闷为什么说我干劲十足呢，我什么也没干呀？
我们文理分班尽量保持原有班级不强拆的原则，所以到了高二高三，我跟黄鸣宇孙佳他们依旧在一个班。
后面局势非常明朗，孙佳几乎每次考试都能保持在年级前五，黄鸣宇是保持年级前三十，而我长期在年级一百左右徘徊，有时发挥好也能冲进前三十的阵营。
高考前一百天，大家都很刻骨，除了学习，唯一的放松就是看看《格言》《青年文摘》一类的杂志。
一开始黄鸣宇不看，依旧没日没夜地在那做着没完没了的题。我劝他，你看孙佳都看了，这个东西不影响学习的，放松放松，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紧张，而且看看对写作文也有好处。
黄鸣宇说，你先放着吧，我有时间再看。
其实孙佳一开始也没看这些，后来我直接扔给她一堆。这些杂志我每月都会买，看完就扔在抽屉里，没想到到了高考前派上了用场。
令我惊讶的是，孙佳过几天把那些书还给了我，她问我，还有吗？
我又从抽屉里掏出一堆给她。我说，你不要真看上瘾了，你是我们班考清华的希望，我可不能成为千古罪人。
孙佳说，没事，我现在就语文的提升空间大，多看看也不是什么坏事。你放心，我考不上清华肯定不怪你。
那我就放心吧，你看吧，你要不要看电影，我借你MP4，里面下了很多电影。
孙佳朝我翻了个白眼。
7.
二模的时候，三市联考，孙佳考了全市第一，她离她的清华梦又近了一步。
我前去道喜，是不是我给你看的杂志起作用了。
孙佳并不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她说，我怕我的人品在高考用完了。
我安慰孙佳，不要这么想，你没问题的，我相信你可以的。
孙佳后来跟我说，杂志你就不要给我了，我想每天晚自习下再呆半小时用来看杂志，你现在给我，我怕我忍不住就看了。
就这样我每天晚自习下都陪孙佳看半个小时的杂志，有时候一抬头就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俩下楼走出教学楼的时候，校园里早已一个人也没有。我渐渐地发现我很享受那个半小时，以及跟她一起走出校门的时光。
高考结束的当天晚上，我约孙佳跟我们一起去唱歌。
哥们几个拿我俩开玩笑，说，你俩到现在都没在一起呀，现在都毕业了，没有校纪校规约束你们了。
我对孙佳笑了笑，说，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那天深夜，我送孙佳回家。孙佳坐在我电动车后面，一句话也没说。
我觉得气氛比较尴尬，说，孙佳，你怎么了，你该不是还在为他们说的话生气吧。他们开玩笑的，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孙佳说，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我说，什么呀，这么神秘。
孙佳让我停车，当时我们在桥上。
孙佳掏出一张纸条说，你高一那年受处分时给我的，我没有回复你。我本来是想答应你的，但后来看到你跟洛溱溱放学一起回家，我就特别讨厌你。后来，洛溱溱出国了，再后来你好好学习了，现在我们毕业了，我想如果你还问我这个问题的话，我会答应你。
我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孙佳，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我笑了笑，望着桥下的江水，大喊：“孙佳，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孙佳也对着江水大喊：“我愿意。”
孙佳还问我一个问题，你会像喜欢杂志一样喜欢我吗？
我三年如一日地看杂志，被班主任没收过，被语文老师表扬过，也被我妈埋怨乱花钱过。
我说，当然。那孙佳你会像喜欢三角函数一样喜欢我吗？
孙佳扭头就走，说，我不拒绝三角函数，但我嫌弃你。
8.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晚上，我打电话给孙佳，询问她的情况。
孙佳发挥失常，没能如愿以偿。
我怕她难过，骑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去她家楼下。
她始终没有下来，她父母对我她期望太高，把她狠狠训了一顿。
她给我发短信，让我回去。
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学校。
我找到我高三的座位，在课桌上刻下了六个字：孙佳，我喜欢你。
后来，孙佳去了上海，我去了北京。我们都不想异地恋，我们在各自远走他乡的那天晚上和平分手，恋爱整整81天，九九归一，好像是一场注定。
后来，洛溱溱回国，跟我见了一面。我对当年的事情比较好奇，我问她为何不辞而别。
洛溱溱告诉我，高一的那天晚上，我看到孙佳时的眼神很特别。她从来没有见过我看她有那种眼神，所以有些话就没必要告诉我了。
后来，我们2008级高一（八）班回学校联谊，我到的时候大家基本都在了。孙佳跟洛溱溱坐在一起，谈得特别欢乐。她们看到我的时候，连忙把我叫了过去。
孙佳和洛溱溱坐的课桌正好是我高中三年刻字的两个。
她们调侃我，你这么不爱护公物，怪不得一直单身。
我觉得造化弄人，从“洛溱溱，我恨你”到“孙佳，我细化你”居然只有一位之隔。
我只是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在她们身后找了个座位坐下。
我想时光最奇妙的地方就在于它是一个巨大的滤网，所有的爱恨情仇经此都会一一筛选，最后只留下最美好的一部分给我们回忆。
而那被时光掩埋的秘密究竟何时揭晓，还是一辈子沉入时间浪潮谷底，却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时间在我们的人生做加减法的同时，其实它早就给了我们选择的权利，在选择的那一秒，我们没有遗憾。
就像当年孙佳掏出纸条告诉我如果我还问她这个问题的话，她会答应我。
其实当年我给她的纸条只有两个字：谢谢。
不知是哪个人的恶作剧。
倒也成就了一桩美事。
我还想说个秘密，那天晚自习前，大家在自由读书。一向金口难开的黄鸣宇突然凑过身告诉我，你给孙佳的纸条被后边的人掉包了。
“他们写的什么呀？”我问。
“不太清楚，我看见孙佳看完纸条时脸颊变红了。”
“恩。谢谢你了。我知道是什么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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