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血菠菜汤

                
                
一年中的第一声春雷乍响，用极其夸张的方式宣告了冬季的结束，惊动蜇伏的动植物从冬季苏醒。惊蛰节气作为冬去春来的分界点，预示着中国大地春耕的开始。惊蛰时节也正是歌里所唱的“九九”艳阳天，每年这个时候，外公外婆院子里的迎春和玉兰正盛，桃李含苞，一派日光倾城的融融春光。
与表姐在外公外婆家里度过的童年时光，是我最幸福的记忆。印象中每当惊蛰节气前后，外婆会为我们烹制拿手的鸭血菠菜汤。当然，我在那个年纪并不知道有鸭血这道食材的存在，否则是万万不敢吃的。那时只知道这块血红色的食材被叫做“液体肉”或者“血豆腐”，得此名大概是因为鸭血本身如肉般美味，在食材界是理性的补血佳品，又形似豆腐。
其实鸭血并不易于烹制，做汤就更不容易，要汤清，味鲜，不腥，才算成功。新鲜的鸭血呈暗红色，味咸，表面细腻而嫩滑，触屏起来有较好的弹性。这样的鸭血才配得上外婆的手艺。买回来的鸭血要立刻用盐水浸泡起来，反复清洗几次后，滴入两滴柠檬为鸭血去腥，这种去腥法现在是很常见了，但在当年那可是很时髦的做法，如此去腥的鸭血吃起来特别嫩。
待砂锅中煮好的海燕鱼入了爆炒过的姜片与葱段的味道，此时才将鸭血切片入砂锅同煮，是为了保证鸭血的鲜嫩。临出锅下盐与海鲜调料，放入菠菜段和枸杞，待味道融合后一道鸭血菠菜汤就烹煮完成。待砂锅上桌，我和表姐也该去院子里叫下象棋的外公回来吃饭，外公笑着跟在我们后面，待坐到餐桌前，又要皱皱眉头，外公是无肉不欢的，这“液体肉”在外公眼里是算不上肉的，外公常常在饭后带着我和表姐以消食为由，来到院外的炒菜馆炒个真正的荤菜解馋。
但我和姐姐都很是喜欢这道汤，总要把鸭血留到最后才吃。砂锅中的鸭血没有食材自身的那般腥味，混合了海鲜与蔬菜味道的清香，有介于老豆腐和嫩豆腐之间的口感，遇牙即碎。菠菜的酸涩味道也消失殆尽，得益于入砂锅钱用开水烫过，去除了80%的草酸，保留下来的是淡淡的咸鲜味道。鸭血菠菜汤的汤汁颜色清亮，融合了油炸过的姜片和葱段的味道，更加吸收了海燕鱼的鱼香气而味觉鲜美。
如今离开童年生活的大院，我常想，生活就是一锅小火慢熬的汤，食材依次下锅，越到最后越有滋味。熬汤过程中飘散的香气，早已使人垂涎欲滴，闻一闻，便勾起许多关于食物和烹制食物的人的美好回忆。鸭血菠菜汤这道菜我也多次尝试，但都没法还原出外婆做出的味道。
食材是亘古不变的存在，这其中变化了的东西，往往是我们无法复制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