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
传说中的天鹅保持着一种稀有的“终身伴侣制”，体形优美，具长颈，在南方越冬时不论是取食或休息都成双成对。雌天鹅产卵时，雄天鹅在旁边守卫着。遇到敌害时，它拍打翅膀上前迎敌，勇敢的与对方搏斗。它们不仅在繁殖期彼此互相帮助，平时也是成双成对，如果一只死亡，另一只也确能为之“守节”，终生单独生活。
更有甚者言：天鹅求偶的行为丰富，雌雄会趋于一致的做出相同的动作，还会体贴地互相梳理羽毛。
但也有人说天鹅并非那么痴情，“一夫一妻制，相伴终生”乃是误会，朝夕相伴的原来是两只公鹅，真相只是为了有双倍的力量共同御敌。
1
那年我正在谈一场异地恋，很辛苦，大家都是穷学生，又相隔千里，平时只能通通信，实在想念，就买电话卡打会儿电话，意犹未尽，却卡上无钱了（那时在公用电话亭接听电话也是要收费的），于是乎两人就发明了一种办法，约好时间，插上无钱的卡，等对方打来，可以免费通话一会儿，瑟瑟寒风中，电话亭前排长队，只为问一声好。
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因下决心去男友所在的城市就职，就对大大小小的招聘会不予理会了，宅在宿舍里读闲书。
室友刘丽眉飞色舞，原是和深圳华为签了约，半年后硕士毕业就可以去深圳上班了。
她是身材匀称的小个子女子，不说话，看上去斯文秀气，但一开口就露馅了，参差不齐的满口黄牙出卖了她，更兼天性爱八卦，小道消息不断，更令人觉得不够大气。这不，今天她又带回惊人的八卦，外文系最美的老师陈丹凤离婚了。
“你还记得她吗？她还给我们上过几节课哟，华师大毕业的，据说还是校花。”
“哦，记得”，我无奈，只有这么一位室友，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得不敷衍。
“哼，平时高高在上的样子，还不是被人乘虚而入，听说她多年升不了副教授，就独自去英国留学，还是自费的，一年就花了二十万，回来倒是升职了，家也散了。”刘丽对此类现象总是颇有微词。
我不置可否，但听她絮絮叨叨后，书是看不下去了，掩卷遐思：陈丹凤老师，标准美人，手如柔荑，肤若凝脂，五官精致，身段苗条，妆容总是一丝不苟，只是高高挽起的发髻，让脖颈稍嫌瘦长，但气若幽兰，华容婀娜，超凡脱俗，用“美天鹅”作比丝毫不为过。
“天鹅不独行”，时常相伴陈丹凤左右的是他先生，也是同一所大学的老师，体育系的，身强体健，英气逼人，但在她面前总是谦卑的。二人行来，常常是陈丹凤两手空空，所有重物都在男子手中，据说所有女老师中，只有她的手保养的最好，那是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之故，自然，她家先生承担了所有家务。
一对璧人，模范夫妻，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公主膝下承欢，离婚，不可思议。我摇了摇头，想想自己性格中最为男友称道的就是“潇洒”，烦恼的事来了，蒙头大睡一阵，醒来不再纠缠，什么事都没有了。
不久，刘丽就去了深圳，据称是华为要新员工提前培训一段时间，精明的她把宿舍床位租给了一位致力考研的女医生。女医生陈桑桑，高大壮实，性格豪爽，很块就和我混熟了。其实她是我的同龄人，医科大毕业，优秀的外科医生，真正执刀那种。无奈，为了男友的出国梦，工作好几年了，又要考研。用她的话，拼一拼，什么不辛苦，拿着手术刀在手术台旁紧张忙碌几个钟才是真正的辛苦。
桑桑是很懂得身心放松、劳逸结合之人，很多时候都是一边听音乐一边背单词，跑步、泡图书馆也带着随声听，虽然鲜有时间和我交流，但大家都很默契，我暗自庆幸能有这样的室友，这半年的日子应该很清静了。
在湖边偶遇桑桑和陈丹凤，打破了我心中的平静。看我惊诧不已，桑桑笑道：“怎么，我们不相像，她是我亲姑姑。”陈丹凤对我颔首微笑，真可谓“巧笑倩兮，美目眇兮”，多年后的今天，我还清楚的记得，但她那掩饰不住的苍白和憔悴，同时也深深印在我心底了。
现在轮到我八卦了，回到宿舍，我忙不迭的盘问桑桑：“是真的吗？”桑桑爽朗的大笑，把来龙去脉细细和我道来。
原来刘丽所言非虚，且大体与事实相符，所谓“空穴来风，事必有因。”古话自有它的道理，陈丹凤老师可谓天之骄女，书香世家，美貌天成且聪颖慧黠，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些乱蝶狂蜂，所以心无旁骛，埋头读书，等大学毕业，分配回到家乡高校当了教师，才发现“兔葵燕麦自无知”，于是在“好心人”的撮合下，匆匆忙忙把自己嫁了，婚姻平淡，争强好胜的她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教学事业上，但遭遇瓶颈，无法突破，毅然决然出国留学，没想到丈夫......或许寂寞难耐，也可能是觊觎他的女子乘虚而入，对有洁癖的陈丹凤而言，跪地恳求的丈夫只会更增加她的厌恶和鄙视，坚定与之离婚的决心。
2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八年后我孓然一身回到母校，和日本归来的陈桑桑小聚。
桑桑肤色雪白，略微有些透明的质感，以前稍嫌粗壮身形已然苗条，多年的异国生活，平添了几分沧桑感，高高挽起的发髻，让脖颈稍嫌瘦长，俨然一只“美天鹅”，恍惚中仿佛见到的是当年的陈丹凤老师。但她一见我就大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自信开朗依然，我心道，还是当年的陈桑桑。
相约依然是大校门附近的冒菜馆，再不是从前的小吃店了，已经装修得非常精致漂亮，自助餐，橙汁等饮料任饮，从前可不行。我们依旧爱吃莲藕、莴笋、米凉糕......久违的麻辣鲜香刺激着我们的味蕾，盯着对方红红的脸庞，相视大笑，所有的陌生感都不见了，仿佛昨天我们还在一起絮絮不止。
闲聊中得知桑桑新婚，嫁的却并非当初执著要去日本的男友。真是莫大的讽刺，桑桑为圆他的梦拼命考研，东渡日本，结果却是他移情别恋。桑桑潇洒的甩甩头发，一切都过去了，不提也罢。还是饶有兴味的八卦我们熟知人的近况吧，谈及此，自然而然说起陈丹凤老师。
桑桑摇摇头，叹息道来，陈丹凤离婚后，形单影只，“好心人”给她介绍了多位男友都不了了之，终有一名男子入了她的法眼。那男子离婚时净身出户，房子儿子都归了前妻，于是只好住到陈丹凤家，或许也有一段醉人的时光吧，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今来为君做羹汤 ，陈丹凤对他可谓好到极致，但随着他前妻出国，儿子送到陈家，和陈丹凤年纪相仿的女儿磕磕碰碰，两人之间也出现了裂痕。
“她曾经向我哭诉，”桑桑沉痛的说，她说为何执意与前夫分开，就是觉得他身上有难以忍受的味道，希望分开后会消散，没想到他离婚后就匆匆和那女子结婚了。
陈丹凤后来迷恋这位男友身上清新自然的味道，然不久味道也变了。最终他还是离开了陈丹凤，带儿子回到前妻身边去了，世事无常，兴尽悲来，她最终再也没有寻觅到自己喜欢的人，至今还是孤形单影。
“都是骗人的味道，”桑桑涨红了脸，“我身上什么味道？不就是消毒水的味道。”“他说他喜欢的，后来，后来却嫌弃这味道，借口，只不过都是借口罢了。”氤氲迷离中我仿佛见到她落下一滴眼泪，是忆起年少轻狂，还是为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自默然无言，仿佛看到折翼的美天鹅，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孓孓独行。
其实阳光下闪闪发光的东西，背后都是有阴影的。
但我们就算形单影只，也要栉风沐雨，砥砺前行。
这个世界，令我们目眩缭乱，我们还是恋恋不舍。
借用《在路上》作者杰克·凯鲁亚克的一句话，温暖我们日渐冰冷的心：“在路上，我们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更有甚者言：天鹅求偶的行为丰富，雌雄会趋于一致的做出相同的动作，还会体贴地互相梳理羽毛。
但也有人说天鹅并非那么痴情，“一夫一妻制，相伴终生”乃是误会，朝夕相伴的原来是两只公鹅，真相只是为了有双倍的力量共同御敌。
1
那年我正在谈一场异地恋，很辛苦，大家都是穷学生，又相隔千里，平时只能通通信，实在想念，就买电话卡打会儿电话，意犹未尽，却卡上无钱了（那时在公用电话亭接听电话也是要收费的），于是乎两人就发明了一种办法，约好时间，插上无钱的卡，等对方打来，可以免费通话一会儿，瑟瑟寒风中，电话亭前排长队，只为问一声好。
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因下决心去男友所在的城市就职，就对大大小小的招聘会不予理会了，宅在宿舍里读闲书。
室友刘丽眉飞色舞，原是和深圳华为签了约，半年后硕士毕业就可以去深圳上班了。
她是身材匀称的小个子女子，不说话，看上去斯文秀气，但一开口就露馅了，参差不齐的满口黄牙出卖了她，更兼天性爱八卦，小道消息不断，更令人觉得不够大气。这不，今天她又带回惊人的八卦，外文系最美的老师陈丹凤离婚了。
“你还记得她吗？她还给我们上过几节课哟，华师大毕业的，据说还是校花。”
“哦，记得”，我无奈，只有这么一位室友，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得不敷衍。
“哼，平时高高在上的样子，还不是被人乘虚而入，听说她多年升不了副教授，就独自去英国留学，还是自费的，一年就花了二十万，回来倒是升职了，家也散了。”刘丽对此类现象总是颇有微词。
我不置可否，但听她絮絮叨叨后，书是看不下去了，掩卷遐思：陈丹凤老师，标准美人，手如柔荑，肤若凝脂，五官精致，身段苗条，妆容总是一丝不苟，只是高高挽起的发髻，让脖颈稍嫌瘦长，但气若幽兰，华容婀娜，超凡脱俗，用“美天鹅”作比丝毫不为过。
“天鹅不独行”，时常相伴陈丹凤左右的是他先生，也是同一所大学的老师，体育系的，身强体健，英气逼人，但在她面前总是谦卑的。二人行来，常常是陈丹凤两手空空，所有重物都在男子手中，据说所有女老师中，只有她的手保养的最好，那是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之故，自然，她家先生承担了所有家务。
一对璧人，模范夫妻，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公主膝下承欢，离婚，不可思议。我摇了摇头，想想自己性格中最为男友称道的就是“潇洒”，烦恼的事来了，蒙头大睡一阵，醒来不再纠缠，什么事都没有了。
不久，刘丽就去了深圳，据称是华为要新员工提前培训一段时间，精明的她把宿舍床位租给了一位致力考研的女医生。女医生陈桑桑，高大壮实，性格豪爽，很块就和我混熟了。其实她是我的同龄人，医科大毕业，优秀的外科医生，真正执刀那种。无奈，为了男友的出国梦，工作好几年了，又要考研。用她的话，拼一拼，什么不辛苦，拿着手术刀在手术台旁紧张忙碌几个钟才是真正的辛苦。
桑桑是很懂得身心放松、劳逸结合之人，很多时候都是一边听音乐一边背单词，跑步、泡图书馆也带着随声听，虽然鲜有时间和我交流，但大家都很默契，我暗自庆幸能有这样的室友，这半年的日子应该很清静了。
在湖边偶遇桑桑和陈丹凤，打破了我心中的平静。看我惊诧不已，桑桑笑道：“怎么，我们不相像，她是我亲姑姑。”陈丹凤对我颔首微笑，真可谓“巧笑倩兮，美目眇兮”，多年后的今天，我还清楚的记得，但她那掩饰不住的苍白和憔悴，同时也深深印在我心底了。
现在轮到我八卦了，回到宿舍，我忙不迭的盘问桑桑：“是真的吗？”桑桑爽朗的大笑，把来龙去脉细细和我道来。
原来刘丽所言非虚，且大体与事实相符，所谓“空穴来风，事必有因。”古话自有它的道理，陈丹凤老师可谓天之骄女，书香世家，美貌天成且聪颖慧黠，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些乱蝶狂蜂，所以心无旁骛，埋头读书，等大学毕业，分配回到家乡高校当了教师，才发现“兔葵燕麦自无知”，于是在“好心人”的撮合下，匆匆忙忙把自己嫁了，婚姻平淡，争强好胜的她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教学事业上，但遭遇瓶颈，无法突破，毅然决然出国留学，没想到丈夫......或许寂寞难耐，也可能是觊觎他的女子乘虚而入，对有洁癖的陈丹凤而言，跪地恳求的丈夫只会更增加她的厌恶和鄙视，坚定与之离婚的决心。
2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八年后我孓然一身回到母校，和日本归来的陈桑桑小聚。
桑桑肤色雪白，略微有些透明的质感，以前稍嫌粗壮身形已然苗条，多年的异国生活，平添了几分沧桑感，高高挽起的发髻，让脖颈稍嫌瘦长，俨然一只“美天鹅”，恍惚中仿佛见到的是当年的陈丹凤老师。但她一见我就大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自信开朗依然，我心道，还是当年的陈桑桑。
相约依然是大校门附近的冒菜馆，再不是从前的小吃店了，已经装修得非常精致漂亮，自助餐，橙汁等饮料任饮，从前可不行。我们依旧爱吃莲藕、莴笋、米凉糕......久违的麻辣鲜香刺激着我们的味蕾，盯着对方红红的脸庞，相视大笑，所有的陌生感都不见了，仿佛昨天我们还在一起絮絮不止。
闲聊中得知桑桑新婚，嫁的却并非当初执著要去日本的男友。真是莫大的讽刺，桑桑为圆他的梦拼命考研，东渡日本，结果却是他移情别恋。桑桑潇洒的甩甩头发，一切都过去了，不提也罢。还是饶有兴味的八卦我们熟知人的近况吧，谈及此，自然而然说起陈丹凤老师。
桑桑摇摇头，叹息道来，陈丹凤离婚后，形单影只，“好心人”给她介绍了多位男友都不了了之，终有一名男子入了她的法眼。那男子离婚时净身出户，房子儿子都归了前妻，于是只好住到陈丹凤家，或许也有一段醉人的时光吧，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今来为君做羹汤 ，陈丹凤对他可谓好到极致，但随着他前妻出国，儿子送到陈家，和陈丹凤年纪相仿的女儿磕磕碰碰，两人之间也出现了裂痕。
“她曾经向我哭诉，”桑桑沉痛的说，她说为何执意与前夫分开，就是觉得他身上有难以忍受的味道，希望分开后会消散，没想到他离婚后就匆匆和那女子结婚了。
陈丹凤后来迷恋这位男友身上清新自然的味道，然不久味道也变了。最终他还是离开了陈丹凤，带儿子回到前妻身边去了，世事无常，兴尽悲来，她最终再也没有寻觅到自己喜欢的人，至今还是孤形单影。
“都是骗人的味道，”桑桑涨红了脸，“我身上什么味道？不就是消毒水的味道。”“他说他喜欢的，后来，后来却嫌弃这味道，借口，只不过都是借口罢了。”氤氲迷离中我仿佛见到她落下一滴眼泪，是忆起年少轻狂，还是为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自默然无言，仿佛看到折翼的美天鹅，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孓孓独行。
其实阳光下闪闪发光的东西，背后都是有阴影的。
但我们就算形单影只，也要栉风沐雨，砥砺前行。
这个世界，令我们目眩缭乱，我们还是恋恋不舍。
借用《在路上》作者杰克·凯鲁亚克的一句话，温暖我们日渐冰冷的心：“在路上，我们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