篦栉

在杭州二百大二楼的第一间铺子看到这把篦子，同行的友人说，你不是喜欢这样的东西吗，你看两边镶的是和田玉，很少见的，买下来吧。我欣然从谏，花一百元将它留下。
果然是件少见的东西，此后五六年间，逛摊逛店，竟从未发现此类梳篦，普通的不见踪迹，更不要说镶了玉的。只在苏州友人处发现一对常州梳篦生产合作社一九五六年生产以骨质为梁的篦子，玻璃盒子的原包装，从未使用过，如获至宝的买来，和这只镶玉的放在一起，免得它孤单。
我喜欢这样密齿的篦子，是因为童年记忆中有它。那时候家家用一只铁皮点心盒当梳妆盒，盒子里就有一把它，每日家家用它篦头发，抿了又抿，梳了又梳，花好长时间，直到将头发篦得溜光油亮，才放下篦子在脑后别一个髻，用卡子卡起来。前几年我还在地摊买了一只晚清的铜卡子，也是因为童年记忆，看到篦子和卡子，就会想起和家家相伴的那些日子。
家家离开我四十年，她走的时候，我不在家，没有能够送她。当年我用她的篦子篦头，十分解痒，还喜欢嗅篦子的味道。她的发香通过篦子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之中。
篦子是历史陈迹，现在的女人应该不会用它了。我留下这几件，将来或可告诉后人，我们的先人曾用这样的物件梳理头发。惟有使用如此细密的篦齿栉发，方能做到一丝不苟。不过，过于不苟，失去了飘逸，也就少了风姿。
这把篦子不但镶玉，篦梁髹洒金柒，柒上描花，历经百余年而品相尚佳，包浆醇美，真可把玩。当年男人也蓄长辫，或者男人用过也未可知。但我仍希望它的前主人是个貌美如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