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有个夜里，凌晨3点，我保持着清醒，躺在床上。房间的灯在凌晨1点就已经熄灭，我置身在这漆黑的空间里2个小时，没有睡去。偶尔外面马路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有那么一小束光从窗户边上划过。
我安静地躺在床上，左翻身右翻身。当我左翻右翻无数次后，我的大脑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每一夜的凌晨3点，一定会有人还没睡去。他可能手持一罐啤酒站在阳台看着这无边的夜空，想着白天工作明天的安排；她可能刚从在床上起来烦躁到想抽一根烟来平静焦虑，正好找不着打火机；他可能正对着电脑忘我地打着LOL，不知道此刻是凌晨1点还是凌晨3点；她可能只是不想睡，穿着上个月买的心仪的高跟鞋在屋子里独自踱步。他/她处于不同的空间处在同一个时间，清醒地面对黑夜。
我一直有个很坏的毛病：若凌晨三点前，我保持清醒，可能一会就睡去，凌晨三点后，我将彻底保持清醒，睡意全无。时间在流动，好像已经不是处于睡觉的时间段里。放空的思绪在自由地荡来荡去，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我想写一首诗，摸到手机开机打开手电筒，抓到床头的本子和笔，我就可以开始写。我秉着认真严谨的态度认为，美妙的深夜应当是文思泉涌的好时机，我总得做点什么留下痕迹，好让美妙的时光没有被白白浪费。
这是我以往所想象不到的事情。24岁以前，我对黑夜的惧怕几乎要到了病态的程度。我不能独自一人睡在一个房间里，我需要有人的陪伴，需要灯光的照耀。我房间的灯光从天黑亮到天明。有时熄灯了，半夜醒来，惧怕到无法动弹，煎熬到天明，分分秒秒，度时如日。
我也不能翻身。我第一次坐火车，坚决买坐票不买卧铺。我的认识很简单，坐票空间小，只能坐在一个位置上，卧铺票空间大，可以躺着。空间小能让人感到安全，无论怎样都有一车人在一起。我对躺着很不满意，躺着会免不了想翻身，身后有人的感觉时刻袭来。
我开始写诗，下笔如有千斤重，思绪如同一股来势汹汹的溪流，在下笔那一刻立马分支，几股小溪流从不同的方向迅速流去，源头瞬间干涸。强大的意志力唤不回它们，好不容易写下一两句，思绪又作鸟兽散。想写一首诗，变得很困难。或许只能默默读一小节诗，你从远方来/我到远方去/遥远的路程经过这里/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
我的心无法安慰/我的心需要忘记/所以我要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忘记一个人/去忘记一些事/然后回来，以双手进入生活。
写不出字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苦闷的情绪总需要一个出口。但这不是一个好的出口，就像有个皮球在大脑里弹跳，每一次弹起，都期待它能弹出去，次次令人失望。结果只会是皮球越来越大，简直让人无法忍受它。
漫长又短暂的黑夜，在无声无息和奋力挣扎中厮杀过去。你说，你说，那冗长又易逝的岁月，到底会被什么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