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达故事|温暖冬日里的未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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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色达五明佛学院，每天都会有诵经的课程。游客可以跟随喇嘛和觉姆们一起进入大殿诵读经文或是听堪布讲课。饿了就吃一口糌粑，渴了就喝一口酥油茶，饭时还会有人来分发青稞饼，糌粑，酥油茶和米饭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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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早的来到大经堂，进去之前一位汉族觉姆告诉我，今天没有讲课，但是会有人带领诵经。我可以跟着屏幕上的经文与学员们一起诵经。此行因为听不到索达吉堪布的讲经,心中倍感失落。
我把鞋子脱在殿外，进入殿内找了个能看得清屏幕的角落席地而坐，等待诵经开始。经文生涩的字眼和一些掺杂其中的生僻字让我读起来异常吃力，环顾周围的觉姆，经文从他们流利的脱口而出，一些年龄大的觉姆手持转经筒或手串闭目诵经，想必这一册册的经文对他们来说早已烂熟于心。一个半小时的诵经时间在我几次三番坚持不下去的情况下终于熬过去了。我坐在我的位置等待发放午餐，全素的菜油却很大，但是我想这里条件异常清苦，如果剩饭剩菜就太不尊重了于是我望着那一碗“油泡菜”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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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满脸通红脏兮兮的藏族小女孩跑了进来，我冲她笑了笑，她跑到我面前。我说你好，她说你好。见我脖子上围着枣红色的布
她问我：你是出家人吗？我摇了摇头。
她哧哧地笑我，说，那你为什么围着它，这个只有出家人才有。
我转了转眼睛说：“哦，冒犯了，对不起哦。”
她见我并没有排斥她的意思便指着我旁边说，我可以坐这里吗?
此刻我正因为那满是油的饭菜正愁着无聊呢，我连忙说，可以啊。
她坐在我对面，我仔细地观察她。
典型高原红的小脸蛋，狭长而又灵动的双眼，脏兮兮的鼻子上还挂着鼻涕，吸来吸去，我递给她一张面巾纸，擦擦鼻子吧。
她很干脆的说，谢谢。
她全然没有我印象中藏族小朋友的羞涩与胆怯，反而更加活泼好动。
“你上几年级了？”
“我不上你们的学校，我们学这个”
她扬了扬手里的书，那一本叫做《喇荣法会》的念诵汇集。
她翻到其中一章，指着说，我们学到这里了，你念一下。
“吽 欧坚耶杰呢讷向灿！”我一字一顿的读完看向她.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我说。
“这是莲师金刚七句祈祷文”
“那我一直念他会得到佛祖的保佑吗？”我问。
“当然...”
小女孩显然耐不住性子不想与我继续谈这个话题了，她似乎对我手里的手机更感兴趣，她说我给你拍照吧。我想把相机调出来再把手机递给她。
但她不容我解锁就把手机拿过去说，
“我会的我会的”
“我哥哥也有这个手机”
苹果手机？我问。
“嗯”
这一会她已经连着拍了好几张了。看来我之前听说的因为只有苹果手机有藏文，藏族人都用苹果手机是真的。
我想与她聊点别的却又不知道问些什么，她翻看我手机里的在藏民家拍的照片，问我这是谁家呀，我说昨晚住的这一家。她指着那家墙上挂着的画像说这是我们的上师。
“可是我看到喇荣饭店挂的照片上的人不是这一个啊”
“我们有很多上师呀”
“那你们信哪一个？”
“都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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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之前看过的藏族纪录片的片头语，‘我们对我们的上师充满信心’
对藏族人来说，上师引领他们追随佛祖的老师，是藏人心灵皈依的导师。
手机响了，周哥来接我去下一站天葬台观天葬。
我有些舍不得小女孩，她干脆利落的汉语和开朗的性情让我想和她再多待一会。
“你要走了吗？”
“是的，我要去看天葬。” 我一边收拾背包一边说。
“那你一会回来好不好？”
“哦，可能就不回来了。” 我要直接走了。
“那你一会回来好吗？” 她跪在地板上仍旧歪着脑袋执拗的问我。
“嗯，我可能真的要直接走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下午一定回来好吗？”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没有听懂我说什么，还是坚持认为这样我会答应她并且会回来。
此时的我已经不忍心再将不字说出口了。
“好吧，我看完了天葬，如果可以，我就回来好吗？”
我看着她脏兮兮的笑脸，一脸期望的眼神说着。
“就在这里，你就回到这里”
在一旁一直听着我们对话的觉姆手里拿着转经筒一脸慈爱笑着望着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的心里升起一股温暖的气流，温暖的充满了整个胸腔。在这寒冷的冬日，就像身前端来的一盆火炉。那是一种缓慢的，温热，从容的情感。让我竟真的有些不忍离去。
“好”
我说，我还是撒了一个谎
小女孩似乎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她一直攥着我背包带子的手也迅速的松开了。
“你快点回来哦”
她清脆说了声：再见！
我起身背上背包，轻轻的说“再见”
我说的再见，可能就真的再也不会见了。
她仍旧坐在地板上，望着我离开。我没有回头。
观完天葬，心里的感受千变万化，我坐在车上望向窗外。
想到小女孩，她还在大经堂里等我吗？
还是耐不住性子早就跑开了？
她是和我一样，没有与我相处够就要匆匆分开？
所以要执拗的等待吗？
她是不是很好奇我，还是很好奇我的手机？
我想到她说过她要带我去她的家里，我想看看他哥哥手机到底是不是苹果手机...
很久以后，我经常想起那个小女孩，和那个未赴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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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最好是逃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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