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蔡的故事（1）

                
                1、
如果把政府机关比喻丛林，单位领导是立在金字塔顶端的的食肉动物，中层干部是兢兢业业的食草动物，办公室是朝领导摇曳生姿的花妖藤怪，而大部分无根无基且安分守己的小公务员则是无声的植物，处在任人摆布的食物链底端。小公务员阿蔡就是这样的一株植物。
阿蔡的前半生相当平坦，甚至平庸，像所有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人差不多，读书不多，上的是中专职校，然后进国营棉纺厂，接着和单位的大脸盘姑娘结了婚，两年后女儿出生。高等学历则是工作后形势所逼，在区夜大或党校里混出来的。幸运的是，他在国企下岗大潮之前从工厂转到了区政府机关上班。
阿蔡本性善良，天生的缺乏斗志和野心。单位很多比他年轻，但科班出身的同事都提上去了，他却勉强地被安抚至主任科员。他心虽略有不快，而生活的阅历又使他勉强地能够自我超脱。但泼辣的妻子则把他仕途上的停滞不前概括成懈怠和无能，经年的争执，俩人都灰了心，终于离了婚，妻子还带走了女儿。
阿蔡的单位在火车站附近，他的办公室在二十二楼。因为独自一人，阿蔡下班就不急着回家了，等办公室空了。他再续上茶，点开音乐，看着窗外。白天的窗外，近处是蕃瓜弄深红的平改坡屋顶，以及纷乱的马路和大统路通道，稍远处是捏成一把又散开的锈色铁轨，悬空的则是匍匐在高架桥上缓慢爬行的车辆。但晚上看出去，则所有的肮脏都不见了，远处的写字楼像灯笼一样亮起来了，变得诗意盎然。不远处的高架桥上汽车点着红色尾灯和黄色前灯，盈盈流转。甚至近处喧嚣的火车站，在泛光灯的照耀下，也像晚妆才罢的美人，含情欲语，倚风而笑。
出生太原路的阿蔡，上小学时经过音乐学院，也曾被里面飘出的美声俘获，也曾做过歌唱家的梦。为此，父母还花费请音乐老师辅导过他，可是最后不了了之，倒不是他不是当歌唱家的料，而是学习期间他早恋了。
那时候他眼中的她，穿了一件黑色长裙，裙子领口处翻出两道干净而挺括的衣领，像白鸽的两片翅膀。整个人黑白对比分明，远看就像崭新的钢琴流淌着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