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药

                
                
早晨起来，多多拿了病历簿自己下楼到卫生室换药去了。出门前我嘱咐他，要是大夫没见着家长陪同不给换，你在楼下叫我一声。他嗯一声，揣好钱 出门了。约莫十来分钟后，他回来了，语气轻松：换好啦，十块钱。大夫说结疤了，过两天情况好的话，就不用再去了。
今天初八，多多是年三十那晚摔的。耍帅跳上路边花坛没站稳，脸冲下摔进花从，额上，手上都被扎出几道血印。最严重的是腿，左腿马面骨直接磕在花圃水泥牙上，疼得半天爬不起来。因为计划好了要去放炮仗，我们回家简单包扎了一下就出门了。半道上发现血流了一腿，止不住，多多吓得腿都软了。我只好调转车头往医院跑。一家五口都在医院看医生给他清洁伤口，打破伤风，包扎。大过年的医院没什么病人，前后还是折腾了三个小时。伤口看着不大，但深，医生建议缝针，多多一直在发抖，哀求着不要缝，我也就没坚持，在病历上签了不同意缝合的保证书。那天还是赶在了年三十尾巴放了一会儿炮仗，多多笑哈哈拿着香瘸着腿放着烟花似乎暂时忘了痛，爷爷奶奶却是愁的脸，几小时前那乐极生悲的一幕想起来我还是阵阵发毛。
一连几日春光大好，新年游玩都泡了汤。这几天少不得四处拜年，大夫又严厉嘱咐不能用腿必须静养。我们时刻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多多就见缝插针地玩。有两次玩到兴起，伤口重复撕裂，重新沁出血水，需要把纱布塞进伤口里去清洁，疼得多多哭天抢地，震彻天宇。我给他录像，他看了之后央求我千万不能给外人知道。他知道好面子，他若还知道摔时的险，养病的闷，换药的痛，就好了。哪怕不为父母的担忧，也为自己的身体多上点心吧。
多多简单汇报完毕大夫的嘱咐，进屋继续写作业了。看的出来今天他心情轻松愉快，伤口昨天发痒，今天结痂，再熬几天就能重出江湖了吧。
几天前多多还哭着央告大夫轻点轻点再轻点，紧紧抱着我不敢看自己的伤口一直问好了没好了没，今天他是独个儿去换药的。伤口快好了，这当中也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他人生经历了许多个第一次，第一次爬，第一次走，第一次跑起，第一次摔倒…直到今天，他第一次自己去找大夫换药。也许正如悄悄染绿的柳稍，那样的微不足道，这份小小的勇敢和独立一旦抽芽，就会一直长大。
多多快好了，又可以跑和跳了。可怜天下父母，在缓慢真切的衰老和对孩子无尽的担忧当中，总得看到点儿希望，才有勇气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