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爱情
圣人说:凡属不能长久的东西,你不要珍爱它。 春夏交替时节,猛然抬头,夜色已从图书馆窗外潜进来了。去食堂需翻过西山,名为山实乃一小丘,山上建有两幢女生宿舍。迪克牛仔沙沙的嗓音附在高处的喇叭上,送来了有多少爱可以重来的干涩渴望。爬上西山,成群结对的长裙女生拎着水瓶从边上款款掠过,搅得空气粘稠起来,我停下,突然觉得埋头苦读时错过了很多美好的东西。 当日晚间自习,侧前的女生,斜垂短发衬出半月面容,耳坠闪亮。桌上铺上一张餐巾纸,她正小心翼翼地收集铅笔皮灰,尽量不发出声音。她用力削皮时下巴自然地松了下来。我果断收起书包,走出教室后门,再从前门转进,坐到她正前。半晌,我转过头,说:同学,不好意思。借我一支笔。 日后,这个无甚创意的搭讪在我们反复的抚摸下,如同门把手一般光滑。为了夸大情感煎熬以及得到她的艰难,我添油加醋地描绘了当时惊心动魄的心路历程,而一旁自习的她则一无所知。每次听到这段,单纯的她总是饱含深情地凝着我,然后我们就有种自由落体的眩晕感,俩人开始深深长长地吻着。接下来的一个学期,我蠢蠢欲动地骗她上床。万幸的是,没有得逞。 我们的爱情持续了六个月。我最后一次送她到西山宿舍楼下,她问我能吻她吗?我犹豫了一下,捧着她仰起的脸吻下去。唇际咸咸涩涩的,分不清谁的泪。我们在夜风里辗转地吻下去,紧紧地拥着她。 毕业后,我去了上海。青春期的爱情被时间的色素加深了,她像岛屿一样固执地矗立在我的生活里,每到我生日都坚持不懈地给我发短信。一次,刚同居的女朋友看到我手机上她发来的短消息。于是整个上半夜被搅得又浓又稠,直至俩人都筋疲力尽地睡去。 一日,手机响,她让我去浦东机场接她。我们最后一次坐在咖啡屋里,我盯着她,沉痛地说,于她而言,应该恨我这个只想骗她上床的恶魔,因为我毁了她原本纯洁的初恋。 她微笑着摇头道,不,要是恶魔消失了,天使也跟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