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外婆走了。
其实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外婆已经八十高龄，也是一个长寿的老人了，也算寿终正寝。就像有人说的，我们的后半生都在送人走了。
外婆去年下半年病重住院，经历了一次大手术，本来年底已经出院，结果在今年年初又住了进去。年三十那天去看望了一次，感觉确实已经耗尽。没过完十五，就走了。
其实生老病死也是自然规律，人就像一部机器，总有零件损耗整部机器再也无法维修的一天。
我从小就不习惯依赖谁，和谁都不怎么亲近，可是想来想去，老一辈的人里面走的最近就是外婆了。据说我的名字是外婆起的，虽然曾经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名字，可是想来想去还是外婆给我的这个名字最好听我也最喜欢。小时候我住山里，满山乱跑的野孩子，每个星期最开心的事，就是星期六上完半天学，跟着妈妈坐班车到城里，去外婆家渡过一个周末，和表哥一起玩。外婆家有很多书可以翻着看，我还知道在我们睡的那间屋里的床下藏着一盒鸡蛋奶糖。
外婆名叫世英。民国的人总有很好听的名字。她的身世在我看来一直是个传说——上海大户人家的小姐，小时候尤其受到她外公的宠爱，后来她的母亲因患肺结核抽鸦片止疼，最后家道中落。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姐姐流落到了重庆，也许是跟随着在长江上跑运输的父亲吧。不过后来就没听说过她们父亲的存在，只知道小姐妹后来到另一个大户人家当了下人。
不过也不用脑补当年的大户人家都和黄世仁一样坏，那都是某种需要的文学创作，起码一个事来说当时外婆家的主人就挺负责的。我的外公是从大山里出来的穷小子（也许是这样），当年在电影院当学徒放电影，外婆的姐姐来看电影认识了外公（你看大户人家还是挺不错的嘛），外公在外婆姐姐的介绍下认识了外婆。后来两情相悦，外公到外婆的老爷家见了老爷，也算见家长吧，外婆的老爷觉得外公这个小伙子还不错，也就放心的把外婆交给了外公，两人成了家。看看以前的大户人家哪里有那么坏，自己家的佣人也是能自由恋爱结婚生子的嘛，而且人家还像监护人一样帮你参谋参谋呢。
外婆好像十八岁已经在重庆生了我大舅和姨妈了，反正那时候的人结婚生子都很早，后来怎么举家搬迁到昆明，我就不太清楚了。
再后来我只知道外公在大学里当图书管理员，之前那段历史就略过了，反正外婆的家在一个大学里，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其实外婆走了以后我都很平静，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再也看不到外婆温柔的笑，外婆也不会在我离开的时候还在窗台上看我离去，有点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