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印象（二）——施皮茨的明月夜

21日的下午，当火车慢慢离开莱芒湖区，雾气渐渐被甩在了身后，远处的雪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在施皮茨窄小的火车站下了车，发现车站修建在山腰上，车站前的马路便是最佳的观景台，稀薄的白雾里，施皮茨安静地躺在图恩湖的湖水中，迎接着远方的来客。不知道是否有意为之把火车站修在这里，相信疲累的旅人拖着沉重的行李迈出大门的一瞬间，就会爱上这座湖水与雪山孕育的小镇，大概就是日语里说的＂一目惚れ＂吧。
旅馆在镇上的高处，老板娘不会说英语也不会说法语，我一顿比划总算办理了入住。瑞士真是个奇怪的国家，靠近德国一侧讲德语，法国一侧讲法语，而偏偏很多瑞士人并不能同时熟练掌握这两门语言。难道法语区和德语区的人很少交流接触的吗？
安顿下来后走到回廊，发现一个阳台，可以俯瞰整个小镇和湖光山色。夜幕降临，民居的点点灯光徜徉在寂静的湖面，山上最后一片云被风吹走，硕大的月亮高悬在天空，只能看到远方的星星在雪峰周围影影绰绰。
我一时沉醉在这耀眼的月光下，竟然忘了自己还没吃晚饭。等发觉时已是晚上七点多了，我匆忙到大街上找便利店，却发现已经关门了。瑞士可怕的物价让我对餐馆望而却步，只好到火车站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条冷冰冰的热狗。啃着难吃的热狗，莫名觉得自己十分悲凉，竟然在这样安逸的国度啃着面包！对呀，毕竟我只是异乡人，来自第三世界的穷苦人家。
从火车站沿着阶梯走到湖边，清冷的大街被路灯照得惨白，一路上陪伴我的只有过强的月光和路旁的野草。慢慢走到一处开阔的平地，迎着湖水站着两排乔木，中间是一棵挂满了灯饰的圣诞树，在黑夜里颤抖着。是呀，今晚的灯饰只有我一个人看到呢。
施皮茨的夜晚很亮，不是被灯火照亮的，而是那月光那繁星和那被照得发光的湖水。陆地伸延到湖水的最深处伫立着一座古老的城堡，通往城堡的路太黑，树影太大，我不敢前行，只是在仰望着被雪山环绕的天空，好高好深的天呀！这天空与湖水就像黑洞一样，我只想被吸进去，好看看里头更璀璨的星星。
我想起了苏轼的《前赤壁赋》。苏子得贵客，泛舟而乐。而我这次孑然一身来到冷清的施皮茨，只好睁大眼睛揉净耳朵，将这圣灵的风景尽量记忆在脑袋里。“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啊，杯盘狼藉我是无法做到，倒是眼前这条热狗，伴着清辉与水声，也变得美味起来。
在风中啃完了热狗，感觉只有半分饱，便折回火车站打算再买点东西。碰巧赶上了去因特拉肯的列车，临时决定去因特拉肯看看。因特拉肯热闹许多，但是我已无心思逛了，买了一盘沙拉就回去了。
回到斯皮茨已经将近十点，月亮更光了，可我觉得这景色过于凄冷，便回旅馆休息了。枕在图恩湖边上，听着潮汐哗啦呼啦，帆船相互碰撞的嘎达声，仿佛是造物者弹奏的夜曲。睡前从窗帘缝看到那清澈的月光，盼望着明天也是这般美好的天气。
第二天清早在旅馆用过简朴的早餐，喝上满满一碗香浓的牛奶后，便要赶着去少女峰。果然是个好天气，在这满天的清光中告别了这座小镇。而昨夜偌大的月光，将永远留藏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