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草莓

又是草莓季。新鲜红亮的草莓，一颗颗洗净了放在大瓷碗里面晾着，连碗上空笼罩的空气里，都萦绕着一团草莓的香气。有那种体型像个小陀螺的，肉质较脆较硬，水分大，吃起来很爽口；也有长形的，肉质比较面软，瓤里面有点沙沙的，更甜；也有带着一股奶油香的，从中间切开后，露出奶白粉嫩的切面，简直要滴出蜜水来，让人联想到一切与草莓相关的各式小西点。不过，最令人难忘的草莓味，大概还是当年在巴黎郊区的草莓地头，工作间隙，偷摘一两颗小拳头大的熟得透透的草莓，塞到嘴里，那种满足又安慰的感觉。熟到了十二分的草莓，颜色深红得有点发紫，已不符合装盒的标准，因易腐烂变质，须得摘下来扔到一垄一垄的半圆形塑料大棚之间的过道上，不摘也不行，会影响接下来一批草莓的生长，于是偶摘几颗慰劳自己，也不大觉得对不起农场主人，主人大概也心知肚明，知道就算让我们敞开了吃，其实也吃不了多少，还不致影响到他的收成，因此约定俗成的，大家都会边摘边吃，只不误了工作就行。那草莓又香又甜，水分足足的，一颗便塞满了嘴巴无从下牙，只好上腭与舌面一起用力将草莓挤扁，一股清甜的汁水爆破而出顺着喉咙而下，滋润了饥饿的五脏六腑，真是又解馋又解渴又解饿。此后再也没有吃到过那种味道的草莓，只得在每年有限的草莓季里，寻找那年草莓地头的记忆，略解自己这一厢怀念之情。而每当那草莓的味道越来越不对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这一年的草莓季，又过去了，不禁心头泛起一丝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