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去咖啡馆
文/斑斓的花 (一) 走进二十七楼的那间私人咖啡馆后,竹子便觉得十分尴尬,可退出去只会更尴尬。她低着头,脸发烫,不安的抓着衣角,站在一楼与二楼的转角处发愣。 躺在灰色布艺沙发上的男女发现有人进来后,迅速拉整了一下衣衫,男的无所谓的问了句,“想喝点什么呢?单子在这里。”说着,顺手把玻璃桌上的菜单递给了竹子。 竹子抬起头,看见女的背对着她,点了一支烟在抽,那烟味让她觉得有些反胃。“我要一杯热拿铁,谢谢”,竹子并没有伸手接单子,“楼上也可以坐吗?”她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尴尬。“当然。”男的回答的很简洁。 竹子顺着楼梯走上去,在靠落地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桌上蓝色的花瓶里插着五朵黄色的菊花,旁边是一个磨咖啡豆的模型机,以及木制的抽纸盒。竹子的脸还是很烫,她从包里拿出了俄罗斯小镜子,还没来得及打开,便听到了楼梯上的脚步声,慌忙的把镜子又塞回了包里。 “先喝一杯菊花茶吧”,男的把玻璃杯放在桌上,竹子一边说着“谢谢”,一边端起了杯子,水温刚刚好,她喝了一大口。男的转身便下了楼,竹子听到那女的说先回去了,男的没有挽留。竹子把包放在椅子上,开始观察这里的环境,墙壁上到处挂满了画,很抽象,但可以看得出,很多幅都是关于菊花的。她在最里边角落里靠墙处发现了一个书架,多是艺术类的书籍,她随手翻开了一本,“这一年秋天,他所敬爱的高更来探望他。梵高一见了高更,非常欢迎,就邀他同居。自此以后,他的狂病日渐增加。有一晚,梵高突然拿到了一把剃刀,向高更杀来。高更连忙逃避,幸免于难;梵高乱舞剃刀,割去了自己的耳朵。”文字的旁边是配图,《两朵向日葵》和《六朵向日葵》,以及前一页整版的《瓶中的十二朵向日葵》。竹子不敢多想文字里描绘的画面,放下了书。 “你也喜欢印象派?”男的把拿铁放在桌上,竹子发现咖啡杯的图案也是黄色的菊花。“我就是顺手翻翻”,竹子回到了起初的位置。“我还以为你也喜欢马奈、莫奈、塞尚、德加什么的呢。”男的说着便在竹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之前好像没有见过你”,他没有想走的意思。 “恩,第一次来。”竹子看到男的轮廓分明,黑色T恤配牛仔外套,T恤上印着一只鹿,浅色的牛仔裤上有几个破洞。 “朋友推荐的,还是?”男的对竹子微笑着,竟然有一个酒窝。 竹子脸还是很红,“团购,看到附近热门团购,离得不远就直接过来了。但好像并没有那么热门。” “哈哈,是没……”还没等男的把话说完,楼下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回答,“我先下去看看……哦,对了,你可以叫我陈墨。”转身便下了楼。 在拿铁喝了差不多三分之二时,竹子听到楼下女生很大声的说,“陈墨,你别以为老子稀罕你,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谁”,更准确的说,女生是在咆哮。竹子没有听到男的在回复什么,女的又是一阵咒骂,摔了杯子离开了。之后,安静了一会儿,竹子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 “这盘水果送你的,受惊了吧。”陈墨把一盘切成小块的梨子递给了竹子。 “谢谢。”竹子并不多言。“因为没有其他水果了,苹果、橙子昨天都用完了。”陈墨似乎看出了竹子的疑惑,自作主张的回复说。 “哈哈,希望下次还能看到你,希望你刚才没有被吓到。”陈墨继续故作轻松的说,但竹子还是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尴尬,她笑了下低下了头。 中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俩人都觉得气氛越来越尴尬。“你还是学生吗?你叫什么名字?”陈墨没话找话的问竹子。“是的,还是学生,朋友们都叫我竹子。”俩人接着又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竹子在拿铁喝到五分之一时,准备离开。 “快到五点了,我得回去了。请问,我总共消费了多少钱?”竹子看手机时间已经快五点了,伸手在包里把钱包拿了出来。 “三十五块。”陈墨接过竹子递过来的五十块,“等下,我去找你钱。我看你挺喜欢看书的,你可以去书架上选选有什么想看的书,我借你,下次过来的时候带过来就可以了。” “可以这样吗?”竹子不敢相信,因为一般咖啡厅的书都是不能带走的。“当然,去选选吧。”说完,陈墨向楼下走去。竹子再次走到了那个书架前,看了一会儿,最后选择了一本新书——《去你的,生活》,是卢西安•弗洛伊德的自传。竹子记得,曾经在某本书里看到过他和罗娜•威沙特的故事,她那时是已婚妇女,大卢西安近十二岁,她是第一个对卢西安有真正意义的女人,卢西安认为她非常的狂野,不受缚于任何管制或社会传统。 “这本书是我最近刚买的,很喜欢书名就买了。”陈墨把一张十元,一张五元的钱递给了竹子,并送她到了电梯口。竹子拿着厚厚的书,从B座二十七楼的咖啡馆,回到了E座二十七楼的住宅区。 (二) 回到家,竹子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父亲冯宇在厨房里做饭,偶尔传来盘子的碰撞声。竹子站在梳妆台的镜子前,绯红的脸,竹竿一样的身体,胸部只是微微的凸起,没有半分性感。 晚饭后,冯宇独自把餐桌收拾干净,开始洗碗,待一切收拾妥当后,关上门便出去了。晚上散步回来,冯宇会到书房看一会儿书,做一些笔记,整理一下资料,然后去洗漱,再然后安静地睡下。这一年半以来,他们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激情。竹子觉得在家十分压抑,和父亲的话越来越少,有时候沉默到她想抓狂,又强忍着按捺住情绪。 在见了陈墨的第五天,竹子背着冯宇偷偷去了纹身店,在自己的左手臂上纹了一朵很小的菊花。纹身的当天晚上,竹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已经离开她两年的妈妈,柳娜娜在她的梦中,依然美丽,依然性感。竹子还梦见了他们以前的家,那时候他们还不住在这里。 第二天晚上,冯宇告诉竹子大学里临时通知要组织老师们去上海参加学习,大概两周后才能回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竹子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直到冯宇六点钟带着行李出了门,她才睡着了。 第三天,竹子没有回学校上课,本来课程也不多。她拉着闺蜜肖瑶去商场里买了一套非常性感的内衣内裤,在实在没有找到菊花系列的套裙情况下,买了一条黄色图案的连衣裙。 第四天,也即是在见过陈墨的第八天,竹子穿着新买的衣服,带着《去你的,生活》,再次来到了那家私人咖啡馆。 (三) 陈墨还是那套衣服,只是T恤换成了蓝色的。他认出了走进来的竹子,“怎么这么早就来还书呢?我们还没有正式营业呢,十一点才开门,早上一般是做卫生。”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为竹子倒了一杯水,还是菊花茶。 竹子把书递给了陈墨,说了声“谢谢”,便低头喝茶。陈墨接过书,看到有折角的页数,“怎么,还认真做了笔记啊?”调侃的笑了起来,随着书的翻动,笑容却僵住了,他看到竹子折角的那页有一段话被勾出了痕迹,上面写得是,“我痛恨香水。女人闻上去就应该是一个味儿:阴道。事实上,他们应该发明一种香水就叫阴道。” 俩人陷入了沉默。那种沉默的窒息感,让竹子实在受不了,她鼓起勇气,大胆的对陈墨说,“你晚上可以到我家来吗?我家人都不在。”陈墨并没有接话,他完全没从刚才的内容中回过神来。竹子拿起吧台的单子和笔写下了家里的地址,塞到他的手里便跑了。 纸条上写着:E座二十七楼五号。而咖啡馆的门号是:B座二十七楼五号。 陈墨一整天都不在状态,期间有三个女朋友来找过他,他都敷衍着说自己状态不好,让对方先回去了。陈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竹子家,去了意味着什么,只见过两面根本谈不上喜欢竹子,况且这姑娘和他一贯的审美确实有很大的差别。这姑娘到底想干什么呢,从第一次她说自己是看到团购消息来的,陈墨就知道她不是无意闯入的,因为他从来没有在任何团购网上挂过咖啡馆的信息。平时来咖啡馆的人并不多,很固定,基本都是这栋写字楼上班的白领。 直到晚上九点钟打烊时,陈墨仍在纠结。 与此同时,竹子在家也很焦作,她不确定陈墨会不会过来,如果过来了他们会不会发生关系,就像她所期待的那样。竹子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六个月。 (四) 最终,陈墨还是去了。 竹子在猫眼里看到陈墨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指甲深深的嵌入到了皮肤里,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把门关上后,还没等陈墨说什么,她便疯狂的扑了上去,像是一只饥饿至极的小鸡,不停的啄食。起先,陈墨犹豫的推开她,可在她的激情燃烧下也跟着燃烧起来。陈墨试图将竹子放到长长的餐桌上进入她的体内,可始终进不去,竹子一直叫痛,后来他把她抱到了床上,即便很温柔了,还是没有办法进入她的身体,她疼得直叫,陈墨便放弃了。 “你觉得这样值吗?”陈墨搂着她,看见了她手臂上的菊花纹身。 “有什么值不值的,喜欢的就是值。”竹子把头贴在陈墨的胸前,紧紧的抱着他,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喜欢,就是爱,但心跳的很快。 “我觉得,你不是第三次见我。”陈墨确定自己是第三次见竹子,可他的直觉告诉他,竹子一定不是第三次见他。 竹子并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紧紧的抱着陈墨,然后闭着眼睡着了。陈墨想着这姑娘或许是太累了,搂着她也不再多想,伴着她轻微的呼吸声,也睡着了。 第二天七点过,在陈墨的一阵电话铃响中,俩人睁开了眼。竹子故意转过身去,陈墨拿着电话到客厅接的,不用猜也知道是别的女人给他打的。等他重新回到卧室时,竹子已经穿好了衣服。又是一阵尴尬。陈墨穿好衣服出来时,竹子背对着他正在洗漱,他有些吞吞吐吐的对她说了句“对……对不起”,竹子没说什么,转身走到他的身边,用力的抱住了他。陈墨张开双手,不知该不该抱她,最后还是抱了她一下,然后有些怯怯的说自己回咖啡馆去了。 走在路上,陈墨觉得自己荒唐透了。这不是一夜情,甚至根本没有进入到对方的身体,到底算一种怎样的关系呢,虽然碰了那么多女人,但他清楚的知道竹子和她们都不一样,他不知道怎么来界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五) 竹子把门关上,又急速跑到生活阳台上去看陈墨的身影,直到他走远了,竹子才察觉到自己究竟有多疯狂。可她期待的不就是这样吗?当她无数次看到,不,是听到他和别的女人上床。 六个月前,竹子在A座的某四星级酒店等在前台实习的闺蜜肖瑶下班,快到换班时,来了位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她把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放在一边,然后从钱夹里拿出VIP贵宾卡和身份证递给了肖瑶,用有些广东口音的普通话说要520房,之前已经预定过的。肖瑶输入卡号信息,的确在两天前已有订房记录,快速为她办理了房卡。女人抓起大大小小的袋子,踩着恨天高走向了电梯间。肖瑶有些八卦的低声对竹子说,这个女人一个月会来一两次,每次都会提前订房,半个小时左右,就会有个男人跟着去到那个房间。竹子只是“哦“了一声,算作应对,她对这些八卦向来兴趣不大。 那天,换班的同事迟迟没来,肖瑶便给值班经理打了个电话,经理在电话里告诉她那个同事因为临时有事请假,会晚两个小才能过来,让她先帮忙顶一下班,之后可以补休。肖瑶没办法,竹子也没多说什么留着陪她,差不多快七点时,肖瑶实在饿得不行,又错过了员工用餐时间,就让竹子去员工临时休息房间的柜子里帮她把包里带的面包和零食拿来,偷偷的吃一点,下班后她们再去事先约好的那家新开的日本料理店吃三文鱼。 竹子到电梯间时人已经很多了,她想着也就四楼不算高,便直接去了楼梯间,楼层的标识并不明显,加之灯光昏暗,根本看不清楚。竹子计算着差不多应该到了,出了楼梯间,刚进入走道,就看见前面有个男人背对着她,手挨着一间客房门在打电话,“跟你讲了很多次,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好了,随你,爱怎么你就怎么,我又管不了你,别老拿感情说事,玩不起就不要玩”,竹子能清晰听到的也就这两句。男人挂了电话后,转身把门顺手一推就进去了。竹子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抬头看离自己最近的门牌号是522,她知道是自己走错了,正准备倒回去,却听到了几声女人的呻吟声。 事后,竹子也想过那天为什么不直接走掉,为什么会产生好奇,为什么要走过去,但那天的一切,确实吸引住了她。竹子顺着声音走过去,发现就是从刚才打电话那个男人的房间里发出来的声音,房号是520。女人的声音没有停,竹子知道那声音不是在发出求救信号,而是在表达欢悦。这声音强烈的刺激着她,她记得,十六岁时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曾听到过,那是她的爸爸和妈妈发出的,在那个他们以为她已经睡熟了的深夜。 竹子已经满二十岁了。她有一年多没有看到过自己的妈妈了。这声音,让她想起了她的妈妈,想起了他们一家曾经无比和谐的生活。 (六) 肖瑶问竹子为什么去了那么久,竹子有些不自然的回答说自己找错地方了,绕了一些路。等到肖瑶快交班时,竹子看到一个男人从大厅走过,肖瑶告诉她,他就是去520的那个男人。竹子只看到了他的侧脸,以及牛仔裤上的那朵手绘菊花。 那个男人就是陈墨。 俩人走在街道上,原本约好的三文鱼没有去吃,去吃了一顿火锅。向来无心八卦的竹子这一次却主动问起了那对男女的故事。“她们这样很久了吗?”竹子好奇他们究竟是怎样的关系,肖瑶吞了一片刚冒好的肥牛后,边用手在嘴边上下扇动,边说:“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就实习的这几个月,都看到他们来过,彤姐无聊时给我讲的酒店客人故事之奇葩一对。那女的应该是一位富太太,比男的要大几岁,听她们说那男的在B座开了一家私人咖啡馆,就在我们酒店旁边的那栋写字楼上,好像是二十七层,我没有去过,也不敢去。”竹子在心里记下了这个数字,B座二十七层。 “你做登记时,对那女的出生年份还有印象吗?”不管肖瑶把话题扯向了哪里,一晚上竹子总忍不住又绕回来,“当然记得,我还刻意看了下,那女的身份证上的出生年份是1971年,如果身份证信息没有错误,她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肖瑶一副万分肯定的姿态。 在独自回家的路上,竹子不停的在想那个穿着有菊花图案牛仔裤的男人,她觉得他一定不是女生宿舍里所说的那种小白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坚信。 巧合的是,一个月之后,冯宇告诉她即将搬新家的消息,地址就是这个小区的E座二十七楼五号。因为离学校很近,竹子之后每天都回家里住了。 (七) 距离和陈墨见面的那个晚上已经过去三天,竹子想他想得快发疯,终于忍不住,在他快要打烊的时候又去找他了。 陈墨当时正在清洗杯子,抬头看到竹子时并没有吃惊,这本来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想喝点什么呢?”他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一边刷洗一边问竹子。“菊花茶还有吗?”竹子低头看着陈墨在水槽里摆动的杯子,那些黄色的菊花图案,被他温柔的抚过。 “菊花茶喝完了,但是你想喝的话,我可以重新给你泡一壶。”陈墨绕到了竹子的身边坐下,“你很喜欢菊花吗?”好奇的问竹子。 这原本是竹子想问的话,这里一切都跟菊花有关,难道陈墨很喜欢菊花吗?却不料反被问。“老实说,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你给我倒了杯菊花茶,那是我第一次喝,但味道还不错。我发现这间咖啡馆里很多东西都跟菊花有关,你很喜欢菊花吧。”竹子坦诚的问道。 陈墨边给竹子泡菊花茶,边说:“以前还好,我有个哥哥特别喜欢菊花,是学画的,经常像梵高画向日葵一样画菊花,你看你背后的那三幅画,《两朵菊花》,《六朵菊花》,《瓶中的十二朵菊花》,大概陈挚是在向梵高致敬吧。因为他的影响,我渐渐也喜欢上跟菊花有关的东西了。”竹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听到陈挚的名字,那是后来冯宇与柳娜娜无数次的争吵过程中,反复提到的名字。 “陈挚?是不是就是A大那个老师啊。”竹子抑制住内心的翻江倒海,没有让自己显得太过慌乱,只是吃惊的问陈墨。 “看不出来我哥的名气还挺大的,他确实挺有才华的,挺受学生们喜欢。这家咖啡馆就是他之前开的,本意是业余教学生画画,顺便有个聚会喝茶的地儿,结果不料用情过于专一,唉,最后是那个结局……我就继续帮他开着,等什么时候玩累了,可能就关了,但现在还舍不得。”竹子看到陈墨脸上一飘而过的忧伤。 毕竟还是太年轻,竹子没有忍住,哗啦啦的一下就哭了起来,她想起了柳娜娜,想起了搬新家之后冯宇的忌讳,想起了他们不在轻易谈论的妈妈,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们。陈墨被当时的场景吓到了,不知道竹子的情绪因何而失控,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抚住。除了不停的给她递抽纸,他这个情场高手,竟然也束手无策。 等到竹子终于忍住没有再哭,陈墨才十分温柔的问她怎么呢。竹子撒谎,说只是联想到了韩国的一部偶像剧,觉得情节相似,都是男主角很有才华,对情专一,非常感人,所以没有忍住。陈墨并没有追问,他知道也没有必要问,如果女人不想讲的话。 那一晚,竹子和陈墨在二楼的那个落地窗前又做了一次,虽然疼痛感仍在,竹子却如愿的让陈墨进入了她的身体。她试着像那些女人一样发出呻吟声,却始终发不出声音。借着月光,她看到陈墨赤裸的压在她的身上,就像无数次压在那些女人身上一样。 早上,陈墨还没有醒来时,竹子便已经走了。 (八) 竹子忘不了过去三个月,如何一次次窥探陈墨,一次次窥探他和别的女人做爱,她想象着自己是躺在上面或是下面的那些女人,能够真正贴近陈墨。但她没有想到,真的有一天会真正贴近陈墨,以陈墨接触的女人来看,都是妖艳、性感、充满女人味的,可她不是。或许,陈墨之所以愿意来到她的家,全因那句,“女人闻上去就应该是一个味儿:阴道。”像陈墨这样的男人,内心狂野,不想受缚于任何管制或社会传统,这也是他买《去你的,生活》真正的原因。 在陈墨完全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像是某个策划已久的巨大阴谋终于实现了,竹子除了失落还是失落。 在冯宇回来的前一晚,竹子从床底翻出了两年前柳娜娜走前给她留下的那封信。信的结尾,柳娜娜说:如果可以,千万不要去咖啡馆。但去了,她没有后悔过。她对不起竹子,也对不起冯宇,但更加对不起的是陈挚,她们相爱并没有错。竹子想,她终于惩罚了自己的母亲,去了那家咖啡馆。 大学时陈挚和柳娜娜原本就是一对亲密的恋人,只是终究没有逃脱毕业分手的悲剧。之后,柳娜娜来到了冯宇所在的城市工作,认识了他,顺理成章的结婚生子。原本可以平稳安度一生,却不料重遇陈挚,为了她,他竟从未交往过别的女孩。克制,克制,再克制,终究还是旧情复燃,俩人因无法承受现实种种压力,特别是作为人妻人母的柳娜娜,面对各种舆论暴力,精神几乎要崩塌。陈挚为了柳娜娜不再难堪,不声不响的去了上海,可事情并不如他所想,离开了就安静了。柳娜娜觉得破镜终究无法重圆,和冯宇办理了离婚手续,去了大理独自生活,断了和家里的联系,甚至也没有再联系竹子。 冯宇回到家时,竹子对他说这两周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好像梦醒了。冯宇摸摸她的头,没多说什么,走进厨房,给她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她看着面,感觉就像是一碗撒满菊花的面。 (九) 竹子重新搬回了学校住,再没有去找过陈墨。 两个月之后,竹子在家收到了一个快递,没有寄件人信息,收件人信息里只写了,“竹子收,E座二十七楼五号”,里面有一张手绘菊花的明信片,内容是:如果可以,千万不要去咖啡馆。还有一盒菊花茶。 又过了半年,在与肖瑶的某次聊天中,竹子得知那家私人咖啡馆早已关门。肖瑶逗竹子,我觉得你曾经爱过那个咖啡馆的大叔是不是?竹子笑笑没有回答,爱过?还是没有爱过?她只淡淡的回复了一句:如果可以,千万不要去咖啡馆。 再后来,很多人在成都的某些酒吧里都可以看到一个驻唱的女歌手,厚厚的妆完全辨不出她原本的样子。她总在唱完之后自言自语的说,这首歌送给那个告诉我千万不要去咖啡馆的人。 曾经有一个好奇的作者拦住她,想请她喝几杯,以酒换故事。她把那长长的故事讲完之后,好奇的作者说她编的那个故事情节不够合理。 (十) 没人相信她的故事,就像没人相信千万不要去咖啡馆一样。 2016年3月17日。 日记均为原创,未经本人同意,禁止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