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越美越杀人

                
                从前，不知何时从何地何人口中听到一句谚语“菜花黄，疯子忙。”也许是从老宅门口那个每早担豆花来卖的阿婆嘴里，也可能是因街边抽旱烟推牌九的老汉侃大山。总之，起先我是不理解的。不明白那可怜的灵魂为什么要选在花红柳绿的世界里做有碍观瞻的疯狂举动，往往扫了墨客骚人感受春日的雅兴。那时不及院里水缸高的我对疯子也是没有同情的，我的冷漠没有歧视只是来自单纯的讨厌。因为她总想用她脏兮兮的手来摸我，而那时我还是个“讲文明，懂礼貌”的好孩子。后来听说她是在那十年受到冲击迫害，期间孩子和男人都没了。实在受不住便在一个明媚的春天里疯了。后来我家搬走了，她也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何“菜花黄，疯子忙”。
而今，我长大了。那以后十几年的岁月让我获得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偶然一个春天里读到聂鲁达的《爱情》开头一节便是“因为你/当我们立在/鲜花初绽的花园旁/春天的芬芳便使我痛楚/我已忘却你的芳容，也不记得你的纤手/更不记得你的朱唇如何亲吻我。”我便恍悟那句困扰已久的谚语。是啊，只有在春日的生机盎然里才会让苦难，忧愁和死亡显得格外突兀。就像开满野花的墓地才最让人心碎。原本躲在枯朽里的悲哀和衰老再无可藏。因此自杀的自杀，杀人的杀人。在苦难中忧郁彷徨的人被突然的美击倒，而后就缴械投降彻底瓦解了。父母去了徒伤悲，青春过了才后悔，爱情走了才想追。说的没错，春光越美就越是春光杀人的时候。——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