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小说——梦魇

                
                
文/夏休
      这是梦还是小说呢？
　　印象中有一间教室，我是说就是平时上课用的那种。
　　我坐在第一排，没错，桌上没有书。身后围着其他同学，他们大概也在闲谈，环境显得很嘈杂。梦里的我左顾右盼，有些焦虑，好像知道接下来会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我在恍恍惚惚的过程中，上课的老师走进了教室。他一个秃子，还是个外国秃子。虽然没有人提醒，但我就是知道，他是个英国佬。他不是我们的外语教师，而是班主任。　　
　　
　　是的，他进教室之后就喊了我的名字，他说：
　　“赵无鸾，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怎么还在这里？多么可笑的提问，老子难道不应该在学校里上课么？
　　于是我反问他：
　　“这不是上课时间么？”
　　英国秃子扶了扶眼镜，露出被烟丝熏黄的牙齿：
　　“你要考研究所，所以就被退学了。不是已经通知过各位了么？”
　　原来如此，我像挨了当头一棒，猛然察觉到——这原来是梦，梦里有它自己的规矩。这个梦的规矩很简单，凡考研者必退学。明白此事的我，立马坐立不安起来，那么考不上的话就会连毕业证书都拿不到了么？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我们班另外一位庄为贤同学，业已离开学校了，你们就加油吧。”
　　说完这句话，英国秃子就只是悠悠地盯着我，教室里也突然异常地安静。他们都想用目光送我离开，这我是知道的，但更让我欣慰的是，原来这残酷的设定里，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出了教室，却看见徐二白同学正在楼道尽头的一个室内平台上，与周广宇同学以及其他一伙看不清脸的人进行乐队训练。怎么会，二白同学明明是管弦乐队的萨克斯手，怎么现在正敲着架子鼓？哦，shit！差点忘了这是个梦，能在天昏地暗的寝室宅上一个月的广宇同学都能成为keyboard，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顿时充满信心的我，快步走上前去。
　　“无鸾，你又迟到了。”
　　若干人都朝我善意的微笑着，我又明白了一些事。
　　我微微地弯下腰，将Gibson电吉他捧在手里，同时向大家点了点头——我果然是乐队的主唱！
　　“Let’s rock！”
　　我高声呼喊着，鼓点和贝斯从身后同时响起，这个梦还不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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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间时间过去了很久，排练得有点累了，我想。
　　“先去食堂吃饭吧，各位，一会儿再继续。”
　　放下乐器，大家三两一组肩并肩地走出教学楼。
　　“据说KMT准备反攻大陆了，国会那帮人正因为具体意见不合，大打出手呢。”
　　广宇就此事向二白询问意见。
　　“呵，叫我看的话，ROC也没什么优越性可言，我们现在搞的民主，真是一塌糊涂。”
　　二白煞有其事地皱起了眉头，好像他也是忧国忧民的国家元首。
　　“无鸾，你怎么看这次反攻？”
　　“什么！”
　　我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你不是平时最爱聊政治问题了，今天那么奇怪。”
　　二白搭着我的肩膀，走路左右摇摇晃晃。
　　我脑袋顿时晕乎乎的，什么叫做“反攻大陆”，我这是在哪里。
　　天呐，这梦也太邪乎了。
　　我颤巍巍地说道：
　　“这是第几次了？”
　　“从沦陷到现在已经是第七次了——你还好吧，无鸾？”
　　广宇一米九几的个子，声音低沉有力，我抬头看看他，他边嚼着口香糖，边像神父一般亲切地望着我。突然觉得他身后的月亮都开始有点炫目了。
　　“嗨，不说这个了。”
　　二白递给我一块口香糖。我突然又觉得，眼前的二白怎么比我印象中的样子要长得更白一些呢，他的皮肤甚至反射着月亮的光辉。
　　“无鸾你和为贤平时关系最好，大家都在想，你们这次真的有把握能考上么？”
　　能考上么？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但我已是背水一战，再不咬紧牙关会连毕业证都拿不到的。想到这里，全身都起了一阵虚汗。
　　“尽力而为吧，都已经这样了。”
　　我大概说了这样不着边际的话。
　　
　　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感觉食堂好远好远。周围的温度很低，阵风相当大，落叶都被卷到了空中。
　　“怎么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是不是已经很迟了？”
　　我回头问他们，除了二白和广宇，其他人一直是模糊地没有脸。
　　“你在说什么，现在是午饭时间，广场上不都是来往的同学么？”
　　午饭？
　　“现在是大晚上啊，你们怎么回事，月亮都在天上呢！”
　　我急忙抬头，月亮确实好端端地挂在那里。
　　“无鸾，你今天真的有点不对劲。”
　　我相信这是个严重问题，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他们看着我，目光像对待精神病人一样的慈祥。
　　“你们看不到黑夜么？感觉不到寒风吹过衣襟么？”
　　他们只是摇摇头，面面相觑。
　　只有我一个人看到的是夜晚么？不可能！
　　“二白，现在几点了！”
　　我几乎失声地怒吼起来。
　　“10点。”
　　我颤抖着掏出手机，上面正显示着22点。
　　恐惧，绝望，被世界抛弃了光明的一面，这种感觉涌上大脑。被斥为异类，生活在无人理解的世界里，那又是另一种折磨。天呐，赶快让这个梦醒来。
　　就在这时，我的眼前突然闪过了一阵光亮，这个微小的瞬间里，我飘在空中，俯瞰着大地，眼前出现的正是灼人眼球的午后阳光。我不再是我，更像是拥有了别人的视角，那份光虽然强烈而明媚，但伸出手却怎么也抓不住，稍纵即逝的海市蜃楼。
　　回过神来，我仍旧站在漆黑又寒冷的夜里，周围人脸上的疑惑始终未消。他们的世界确乎存在，我在刚才像是被上帝告知了这个事实，这没有错。所以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这是在做梦么，无鸾？”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这个声音，不像是二白，也不会是广宇。
　　“快让我醒来，畜生。”
　　我在呐喊，就像一个舞台上的小丑，周围的人都只是看着我，死气沉沉，默不作声。
　　“如果这是梦，你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做梦呢？哈哈哈……”
　　笑声带着不屑和鄙夷，仿佛撒旦降临。
　　“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绝望中的兴奋，双腿已经站立不住，跪倒下来，同时眼泪忍不住得往外流。
　　“你不必担心，这不是梦，你只是我笔下的一个人物而已。”
　　这个声音熟悉地不能在熟悉了。
　　
　　什么，我难道只是个小说人物！
　　
　　我正力图反驳，却已听见窗外的车鸣声，我大概终于从噩梦中醒来了吧。
Ps.这篇东西写于2013.11.11，那时节我憋在家里准备考研，身心状况都很差，在高度紧张和压力下，常常噩梦不断，这就是其中的一个梦。无论是考研就要退学，还是只有我一个人身处黑夜，这样滑稽的事在梦里却让我极度绝望。于是我选择了用戏谑的方式记录它，就当留个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