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牛肉面里的乡情,只有吃过的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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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黑起身,趁着天刚亮,还赶得上吃头汤面。
吃面的地方在早市的一条杂巷里,要穿过半段集市才能找到。七点钟的集市已是十分热闹,大汉一把掀开盖在货车上的塑料棚,满车圆滚滚的大西瓜好似要滚到你怀中;身子壮的回民伙计从车上卸下刚拉来的牛羊肉,麻利地抡起屠刀分好部位,挂在档口的铁钩子上,肉很鲜活,老板的脸上都多了一分傲气。
不用一会儿,赶集的人潮就像开了闸的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赶来了,小推车在人流里来来往往地窜,太阳越爬越高,叫卖声还价声也越来越热闹,好一幅幸福小康的画面。
早市街边的餐食店自然很多。滚热滚热的杂碎汤、冒着油泡的炸油饼、一笼鲜肉包配米粉都是好选择,但此时总有一群人偏偏要揣着饿了一宿的憋肚子,去寻那碗能让一天都舒坦的牛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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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细,加肉加蛋!”
在集市巷口右拐走一阵就能听到牛肉面的召唤,这寂寂无名的小店挤在两栋居民楼间,不足二十平的店里好不容易塞下五张桌子,过道也被取面的人霸占了,以至于连侧身的余地都没有。生意太好,老板在门口支起几张桌子,也总有人端着面却落不下坐。
吃面要趁早,最好能赶上头汤面,所谓头汤面就是从每天的新汤里捞出的第一碗面。我记得历来的几位美食家都在自己的文章里强调吃头汤面,“千碗面,一锅汤。如果下到一千碗的话,那面汤就糊了,面不但不清爽滑溜,而且有一股面汤气。”朱自治对头汤面可是很执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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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八点,正是门口队排的最长的时候。吃牛肉面有着井然的秩序,不同的要求要和不同的伙计交代。进了店先买票取碗,要肉要蛋加小菜都得在这儿说清楚,别的要求不需提,一般土豪都吃肉蛋双飞加小碟酸菜的豪华三件套;取了碗就顺队排着,排到窗口可千万别眼巴巴瞅着师傅啥话不说,师傅是很乐意听你的要求的。
为什么要提那么多要求呢?因为一碗面要想吃的舒坦,方方面面都得熨帖自己的心意。面条分粗细,有大宽、韭叶、三细、二细、毛细、二柱子;蒜苗香菜辣油随自己喜欢,我最爱舍香菜重蒜苗,多点儿辣油,一筷子面把辣子蒜苗肉丁都捞起,那一口是最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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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窗口的师傅发问,你大可说清自己的喜好。
师傅,一碗毛细清汤多蒜苗不要香菜!
话落定一分钟面就规规矩矩地端上来了,一般牛肉面馆儿都是开放式窗口,可以一边排队一边观赏自己那碗面的伟大诞生。
有伙计负责揉面、分面团、然后揪出一团面,搓成粗条两手那么一悠,面团竟变成双臂那么长,伙计动作太快,看得人眼花缭乱,面顺势被分成两股,一抻一合,两股、四股...二十四股、一百二十股,伙计耳朵也好使,能迅速按食客的喜好拉出不同的粗细,一缕姑娘的大辫子在桌上一摔就迅速扔进滚着的汤锅;捞面的伙计也是专一的,不仅要把控火候也得注意分量,码起袖子用手里的长筷子画个圈,面就落到了碗里,这才是合格的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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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端上桌,淡黄色的拉面盘在肉汤里,青白相间的蒜苗、溢满芝麻的辣油浮在面很是诱人。顺次把卤蛋和牛腱子埋进汤中,浸满了肉滋味儿的卤蛋实在好吃,比起牛腱子我更喜欢碎肉,挑起一口面带着肉碎、蒜苗和辣油,劲道爽滑的面被肉香包围。半碗下肚是加醋的好时机,热辣辣酸溜溜的汤我能喝个见底,捂暖了身子,汗珠也爬上了额头。
至于好这口的人,除了味道从不会计较更多。四人的桌子匀一匀能挤下六个,西装革履的白领也好,赶着去工地的工人也好,大伙儿各顾各的吃面很少言语,捧着碗喝完最后一口热汤,吃下的全是元气,嘴巴一抹,把座位交给下一位饥肠辘辘的食客。
此时,太阳已爬过屋脊,集市快要散去,面馆儿也卖完了最后一碗牛肉面,拉下了卷帘门,蓄满了能量的人们又开始忙碌新的一天。
一碗牛肉面是吃客和店家几十年每日清晨所培养的默契,是手艺人给这座城市留下的最好宝藏。这碗面,这门手艺,不吵不闹地留存在它的乡土,它是兰州人每日清晨热腾腾的开始,因为人们太熟悉它了,离不开了,所以不怕一个浪涌来,就把它吞没了。
而至于兰州牛肉面是否能发扬光大,外地的青海化隆人以他们的名义究竟捣了多少怪,对吃这口味道的人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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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YU
插画 ✎ 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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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及图片均为 喜食会 原创编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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