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解体概要》誊抄——圣女的弟子 P207

圣女的弟子
    曾几何时，只是念到了一个圣女的名字就能令我充满了喜悦，那时我嫉妒修道院的编年史家，嫉妒他们了解那么多无以言传的疯狂、那么多的启示、那么多的苍白，我以为作圣女的秘书乃是一个活人最高的职业生涯。我还想像自己替这些疯狂的得到真福者充当忏悔师，那所有的细节、所有被阿尔瓦斯特拉的皮埃尔隐藏起来的关于圣女毕奇德，被哈尔的亨利隐藏起来的关于马格德堡的圣麦琪蒂，被卡普阿的雷蒙隐藏起来的关于西耶那的凯瑟琳，被阿诺兄弟隐藏起来的关于佛力诺的安杰拉，被马利安维德的约翰隐藏起来的蒙托的桃乐丝，被布朗塔诺隐藏起来的西泽林·艾默里奇的那许多秘密……我以为一个阿德马里的修女迪奥德塔或是一个安多罗的圣女黛安娜升上天堂，只是凭着她们的名字就已足够：她们给了我对另一个世界那份感性的喜好。
    当我数计利马的圣女罗莎、许丹的圣女莉德维娜、里奇的圣女凯瑟琳和许多别的圣女经历的考验，当我想着她们对待自己的残忍精微、她们自我折磨的酷刑、她们对自己的魅力和幽雅自愿的践踏——我便恨透了她们的苦难中的寄生虫，那个无耻的郎君，那个贪婪无度的天上唐璜，因为他在她们的心中占据了初恋者的权力。因为受够了人间爱恋的叹息和汗滴，我转而投向了她们，甚至只是因为她们在追求另一种爱的方式。热那亚的圣女西泽琳曾说：“我的感受，假如有一滴掉进地狱，那地狱也立刻变成天堂。”我便是在等待着这一滴，希望它掉下来能最终碰触到我……
    我不停地念叨着圣女大德兰的感叹，看着她六岁就惊呼：“永恒啊！永恒！”然后一直跟随着她的谵妄、她的狂热、她干涩的发展。再没有比私人的秘密更震慑我心的东西，纵使它们有悖教义，令教会尴尬不已……我多么希望能保存那些暧昧的陈词，陶醉在所有可疑的哀怨中……要达到快感的巅峰不会是在一张床上：这样下等的快慰之中，怎么可能找到圣女在她们的幸福之中，让我们隐约看到的东西？她们的秘密，只有贝里尼在他那尊罗马的雕塑当中，让我们看到了实质：塑像体现的西班牙圣女，让我们不禁对她的晕眩产生无限遐想……
    我回想自己如何猜测到激情的极端，感受到最混沌又最纯洁的战栗，体验到那种有如暗夜起火，与一叶小草跟一缕流星一样，融入那轻盈又紧张的声音的昏厥——实时无限，耀眼且响亮，只有一位幸福疯狂的神才构想得出——当我回想起这一切的时候，只有一个名字会萦绕我心：圣女大德兰。还有我每天对自己不断重复的她说过的一句话：“你不应该再跟人说话，你要跟天使说。”
    多少年来，我便是活在圣女的阴影中，不相信诗人、智者或是疯子能够比得上她们。在对她们的狂热当中，我耗尽了自己所有膜拜的力量、欲求的冲力、梦想的热切。然后……我就停止了对她们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