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香菜、薄荷和麦田

我乡人爱吃面食，捞面条、白馍、黑馍、蜀黍馍、烙馍、油馍、菜馍、发面馍……嗯，就是各种馒头和饼。我乡人还喜欢吃大蒜，所谓饺子就蒜，仿佛天经地义，吃面条更少不了蒜，要是夏天的捞面条，不来点蒜汁那是肯定不得劲（不合适）。 蒜汁用生蒜捣碎，加盐、醋、香油和凉开水，那种气味想起来就开胃。我表哥家的蒜汁加了是石香菜一同捣碎，绿绿白白，又有蒜辣，又有薄荷的清凉，再加上番茄炒鸡蛋捞面条，简直绝配。 表哥家的阳台上种着一小盆石香菜，小小的尖圆叶子，像薄荷却又不是。薄荷我是认识的，叶子有拇指长，边缘像锯齿，杆子是四楞的，花就开在叶腋，如果水土好就特别鲜嫩蓬勃，我大姨村里甚至有一亩多的整片薄荷，那是可是水浇的良田。而我老家干旱，薄荷都长得辛苦，叶色深而稀疏，紫黑的杆儿，正午时分就耷拉起来，但是这样的薄荷味道却很强劲，我奶奶教我把它揉碎贴在太阳穴上，真个有如凉风拂面。 六月的麦收天气，我见姥姥揪下院里的薄荷叶子，放入小铝茶壶，再撒一把白糖，倒入沸水，青绿透亮的薄荷茶做好了。茶壶包上白毛巾，我被派去麦田送水，金黄的麦田一望无际，天瓦蓝蓝飘着几丝云絮，风带着热浪吹向麦穗，每吹一次它就成熟几分，似乎听到噼噼啪啪炸裂的声音，空气中混合着青草和麦粒的香味。梵高就在这样的麦田深处对着自己头上开了一枪，我的乡人却不知道这些，心急如焚地赶在干热风之前收割，尖锐的麦芒刺痛了手，累断了腰，薄荷茶正好滋润他们干渴的喉咙。 又到了麦子快要成熟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