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极岛|故事你真的在听吗

                
                
一路向东。
大巴驶进舟山跨海大桥的时候，开始飘起毛毛细雨，于是海面渐渐升起一层薄雾，笼罩着远处青色的小山丘。若隐若现的感觉为眼前这座中国最东端的群岛增添了别样的神秘。
                
                
到普陀车站的时候已是下午两点，我们来到沈家门，沿着彼时正忙碌渔作的港口信步一阵。凉意袭来，海风簌簌，时淡时浓的咸腥味儿似乎提醒着我们，眼前这片虽然宁静但却浑浊的辽阔海域，就是浙东人民引以为生的东海了。
                
                
 不知是否因为我们所处之地并非舟山市区，这里的岛民显得少而安静。似乎大家都形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默契般，你不言我不语。夸张点说，轮船的鸣笛声才是岛上不可置疑的主旋律。
 然而有趣的是，当我们路过一个街区时，一位流浪歌手的歌声突然喧宾夺主占领了整个街道。那些行走时缄默不语的路人，不管男女老少，几乎纷纷停下脚步，为这位歌者慷慨解囊。一个扎着红领巾的小学生甚至蹲下身来拼命翻找着书包里的钱包，几番艰难寻找后掏出五元纸币小心地放到歌者面前的吉他包里后，又背起厚重的书包离开。
“以后混不下去了，来舟山做个卖艺的行乞者也不错哈哈。”心里这样调侃着。
                
                
夜晚去了以滩涂风情名胜的朱家尖岛，也领略了传说中高密集度的海鲜大排档。怀着对第二天东极岛的无比期待，早早便入了睡。
                
                
东极诸岛远离舟山本岛，距沈家门45公里，拥有大小28个岛屿和108个岩礁。不仅有浓厚、古朴的渔家特色，更有那美不胜收的风光，它几乎包揽了真正意义上的阳光、碧海、岛礁、海味。且气候宜人，水质清澈，是少有的纯洁之地。东极岛主要旅游的地方是庙子湖、青浜岛和东福山。由于时间原因，我此行只去了庙子湖，留一点遗憾，给下次出发找一个借口。
                
                
从半升洞码头坐船到东极岛大概需要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可以亲眼看到海水从浑浊的灰黄一点一点变得透亮蓝的过程。船只驶过的海面，留下一条短暂的盐白泡沫，证明它曾来过。大概几十分钟后，原本多云的天空突然晴朗，阳光不再遮遮掩掩，干脆利落地落满海面。
                
                
东极百姓居住的房屋依山而建，取材于东极的石头，层层叠叠，蔚为壮观，看上去很像布达拉宫，“海上布达拉宫”因此而得名。一百年的风雨飘摇，一百年不安跳动的心脏，只留下老迈的石头和老迈的阿婆还在阳光底下互述衷肠。建筑虽称不上技术精湛，但坚固实用。是东极人民智慧的结晶。
                
                
在事先预订好的青旅短暂安顿后，我们沿着庙子湖岛走走停停。因为是淡季，旅客不多，再加上近几年日渐减少的原住民，整个小岛显得静谧且安详。“人去楼空”是岛上最常见的风景，年轻人为了生计外出打拼，老人们由于身体原因或者某种乡土情怀选择留岛驻守。每天面朝大海，晒晒阳光，养养小菜，侃侃家话。与世隔绝的生活也未必枯燥乏味。
                
                
走着走着，我们路过了《后会无期》的拍摄地，到了整个庙子湖岛的最高处。举目四望，视野中只剩下辽阔湛蓝的大海与淡灰色的天幕遥相辉映，几座青绿色的山丘岛屿点缀其中，远处若隐若现的轮船缓缓行进。闭眼倾听，清脆的海浪声伴随着时远时近的海鸥呼唤。此刻的我，仿佛天地间一叶渺小的泛舟，只想被这极致的大美紧紧环抱。
                
                
                
                
回到青旅短暂午觉后，本想找寻日落最佳点的我们误打误撞闯进了东极岛军人训练军区。两个身着迷彩服的小伙子在一条狭长的环岛甬道上默不作声地清扫着落叶，当被我们问及何处为落日最佳观赏点时，其中一个还稍显羞赧。朋友说，每次看到穿迷彩服的男人，就像看到了安全感。
军区建在庙子湖岛山丘顶上，与热闹的码头完全隔绝开来。军区附近是军人们用来自给自足的养猪棚和蔬菜田。我们一路攀爬，远远望见几位军人在蔬菜田地里施肥浇水。
“嘿！哥们儿！开饭啦！”夕阳西下，能有人在饭点时对忙碌在外饥肠辘辘的你唤一声食饭，哪怕这几年在孤岛上承受了多大的思乡与委屈，也都会随着海浪渐行渐远吧。
                
                
天毫无征兆的黑了，打道回府的我们偶遇了正要前去灯塔的青旅小老板和她的朋友们，当然还有小老板的斗牛犬shabby。于是我们一行年青人就着岛上夜色踏上了一条不为外人所知的荆棘小道。小道十分狭窄只允许一人通行，且四周杂草丛生荆棘密布，再加上周遭漆黑一片，十足增加了冒险性。
大概跌跌撞撞快步行走了一刻钟后，忽然之间，整块整块巨大光滑的礁石呈现眼前，夜幕下的东海忽地刮起一阵阵簌簌海风。
                
                
很多年后，我想我依然会深深记得那样一个场景：当大家吃完晚餐，穿越层层荆棘躺在巨大的礁石上聊着天唱着歌，举目四望，除了我们再无别人；除了头顶星光和指尖烟蒂星火再无任何人造亮光。大家抽着烟吹着海风，一边数着天上渐渐显现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今晚该是能拍到美到窒息的星空了吧。
天空中的星就像是被开关打开了一般，一瞬间闪现出光芒。
再也没有人会去数头顶到底有多少的星星，大家无一例外仰头向天，全神贯注的看着天空，仿佛时间就这么静止了下来。
海浪拍岸，奏起五彩的乐章，仿佛眼前便是天堂的方向。
当有人终于回过神来，伸手去抓单反举至眼前咔嚓几声后，又叹息一声垂下相机，因为大家都心照不宣，此时此刻，哪怕是再高规格的相机也无法记录眼前的大美。
我不知其他人如何想，但这一刻，当来自天南海北的同龄人坐在一起畅聊欢歌，枕着大海仰望星空，那晚的场景势必会深深印在我的心头。
                
                
                
                
我和青旅小老板的父亲坐在礁石上聊起他的女儿，才惊讶地发现这个96年和我同龄的姑娘已经一个人走过了大半个中国，这期间的旅游经费还全部来自于她自己经营的网店收益。这个杭州妹子去年考过北电和中传的编导专业，一试二试成绩骄人，但都在三试时惨遭被刷。被刷后她一个人去了云南广西，回来后决定放弃高考放弃大学，经营青旅，广交天下盟友，面朝大海，以梦为马。小老板说，去年夏天她第一次来东极岛，想着来年夏天她就要步入高考的万马千军了，但没想到今年夏天，她却成了岛上唯一一家青旅的接班人。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
回到青旅后已是九点，我们在青旅小小的前堂里围坐成一圈玩起了杀人游戏和谁是卧底。十余人，男男女女，清一色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大学生，大家无所顾忌地笑闹，任凭屋外气温骤降。斗牛犬shabby安静乖巧地躺在小老板腿上打着呼噜，远处灯塔忽明忽灭，所有轮船也都打响了最后一声回归码头的鸣笛。
                
                
零点的时候，大家裹了裹外套到码头的大排档吃海鲜烧烤。大家聊起各自的专业，有人吐槽奇葩室友，有人展望专业前景，也有人聊着明星八卦。快走的时候，烧烤老板附送了我们几串烤土豆，说是自家种的。咬一口，糯糯的，香气扑鼻。
凌晨两点，带着超乎预期的满足，就着临床哥们儿轻微的呼噜声，入梦。
                
                
                
                
旅途中的路人总会是一份不小的惊喜，再美的风景，如果少了恰到好处的人，总会显得缺了些东西。
次日赖了床到九点，由于大雾漫漫航班延误，我们在青旅隔壁的阿姨那儿慢悠悠地吃了蛋炒饭，阿姨还送了我们每人一个流油的咸鸭蛋。
是时候和青旅的小伙伴说再见了。
小老板建了个微信群，并命名它为“160514”。
我们相约，等到170514，再次相约东极岛，相约哪吒青旅。
匆匆来去，但不相忘。
《东极岛之歌》里有一句看似浅显直白的歌词
“东极岛啊东极岛，除了这里我们哪儿都不想去。”
现在想来，
无论是那些留岛的老人，还是新进入岛的商户，
亦或是岛上训练多年的军人，任性洒脱的小老板，
甚至是像你我这样的匆匆过客，
都会不由自主地对这样一座神奇美妙的岛屿欲罢不能。
如果可以，一海一石，一山一岩，
一人一狗一客栈，
除了这里，我们，哪儿都不想去。
                
                
回杭。
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