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键

又是风雪夜。2003深秋遥遥相对。世界是哈了一口白气之后的镜子。已经解散了的、据说因为主唱ego过分了而导致散伙的The Czars，“Val”的寥落、摇晃与美丽，驶向无边的泥路两边。出租车内，挨近了，前面三轮车玻璃纸内的两张面孔才显现了出来。一张东方，一张中东的脸庞。重新离得远了后，又不见了。
The Czars，一直令我默默深爱的The Czars。连着那么一根筋，当年的“Kill Joy”，惊人美丽，但又能落到地面。如同前夜和03年深秋的雪片落到地面。离地面很近的时候双耳再相遇，就要不能自已地按下反复键。
反复键。Eschenbach。03年勃拉姆斯《第一交响曲》，巴士上不能扶稳的沉醉，短信柏林人，燥热也不能释放半点。05年巴黎管弦后赶路，风雪夜，只埋头呼啸刚停泊在剧院内不久的拉威尔“Waltz”。今晚他全场“通俗歌曲”德沃夏克，连encore都是《斯拉夫舞曲》。午昼时候噼啪敏锐的孩童双眼，夜来指挥台上过山车上每个节点的平稳降落，每一个细节和音都是蚂蟥粘上小腿，没有一处含混不清。不刻意打散时空，一往无前和节制并进。四处轻轻捏上棱角。
他以善意先与陌生国度和解。至今，他与这里的乐迷或者观众已互通认同。最后宏大的《茉莉花》难免空洞，事关小曲儿身子单薄根本撑不起编制豪华的大乐队。
四十年前Eschenbach从钢琴转向指挥，然后彻底为后者放弃最初赖以为生的钢琴独奏生涯。古稀之年的气韵如此强大，两部交响乐后若无其事面不改色，只在末尾听见两声呼吸的顿挫吐纳。
转折点不在于时间，只是时间恰好出现了转折的念头，四十年前Eschenbach的选择，今日轮到我来取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