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为艺术

我大多时候是一个人走，这些日子以来，有人与我同行。这是危险的，我从一开始就明白。
我想，如果他还愿意爱我，我们也可以一起沉默地继续生活，就像今天下午我们一言不发地走了很久一样。在广州这座与安静无关的城市，每个人都在留下自己的声音，而我俩走过，不苟言笑，各着一袭黑衣，肃穆地牵手，这种行径着实反常，但无可辩驳地极具启发性，甚至接近一场行为艺术。虽然我清楚这种沉默来自什么，是无可救药的隔阂，但不可否认的是，它很迷人。
当这种冷峻的气氛倏然降临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因为极度不安而多了起来，我不肯松开他的手，我的嘴巴也啰嗦起来，试图用聒噪掩盖裂痕，徒劳地争取一点体面。后来不知道多久之后，我放弃示好，我渐渐感到轻松。
继而我的思绪飘了，飘到了从前的一段极快乐的时间。那时我有一种特殊的行走方式：迈步的时候几乎只有脚尖着地，马尾上下颠簸，身体前倾，似乎随时可以飘起来。许多人向我指出过这个特点，他们中有人说你好像永远走在风中。我想到这儿，在这段沉默的路途中，我在不说话的爱人身后，试着拾回那种快乐的行走方式。
我脚尖着地，身体前倾，短发起落。不知为什么，我没有感到快乐，反而我感到羞耻，感到现在的我再也不被允许那样行走。就像一个不幸的肥胖妇人，面对十八岁时穿的连衣裙一样自惭形秽。
是我的错，我不在风中了，我在泥泞里。
是，我的身体经历了无数个错误之后，终于从空中降落，落在土地上。
有人说，这是成长。而我对此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