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的时空感

音乐的时空感真是十分神奇，有时候明明就在你面前发声，却好像在天涯海角，又好像隔了几个世纪。 去年年底，我在听Lynn Harrell的演奏时这样的感觉颇深：作为给他协奏的一名乐队成员，有幸近距离体验了这难忘的一幕。在维瓦尔第双大提琴协奏曲第二乐章时，我把羽管键琴调成了琉特琴的音色，我其实在演奏中一直大伤脑筋地琢磨怎样能弹出符合音乐趣味的伴奏和装饰音，自己尝试各种方案，但Harrell老先生的演奏一下就攫住了我的注意力，这样的音乐体验让我震撼至极，回家后我便写下了如下文字，力求用苍白的文字记录下这个音乐瞬间： 就在我正对面，近在咫尺，透过谱架和翅膀一样的琴板的缝隙，我看见哈雷尔－－看上去是一位穿着朴素的邻家老爷爷，他拉琴的姿态波澜不惊，然而从他弓子底下出来的音乐，慢乐章如同一个茕茕孑立的灵魂自言自语，那种悲恸的语气，随着音型的下行不断渐轻，像一个轻声歌唱的人慢慢地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变得喑哑、哽咽……那个颤音，分明就是抽泣。然而整个乐章又是那么有分寸，充满了逻辑性和理性美。在这样高贵的音乐前，我觉得有种莫名的敬畏，我生怕我的每一个和弦、加花会破坏这种意境。近在咫尺的音乐却好像在天涯，如此朴素高贵，咫尺天涯…… 最近越发觉得，音乐的空间感其实在每个演奏者的指下或弓下都有体现，但有些人的音乐近在咫尺，有些人却高远得多，修养技术品味了得到仿佛把人生、宇宙、自然造化都放进去都不够，如此境界，可遇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