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老恐龙
“老恐龙”是小时候我背地里给外公起的外号,外公过世一年了。 那天,当妈妈跪在床头握着外公的手不肯松,哭着说“爸爸还热着呢,爸爸还热着呢……”的时候,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我知道什么是肺癌晚期,知道什么是呼吸衰竭,知道心电监护仪上那条白痴直线是怎么回事,可是,什么是死? 一说到外公,很容易让人想到台剧里的“阿公和小孙女”,但是现实哪有这么可爱。外公很严肃,而我很倔犟,小时候的一件小事就可以说明问题,那次电视机碰巧在我打开的时候出问题了,看不了《新闻联播》的外公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顿,哭是那些可爱的小孩唯一能做的事,我从来就不可爱,所以我发誓再也不碰外公家的电视机,再也不看《新闻联播》……我还是不错的,我至少做到了后半句。 也许是从那时起,也许更早,或者是从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我和外公的关系不会好。但奇怪的是,这都不妨碍我在他身旁为他哭泣,就像一生都很少笑的外公,在我出生的时候,也一定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生命的延续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我曾经问过许多人,你知道你娘的名字吗?回答是必然的。知道你奶奶的名字吗?一半人点头。知道你老奶奶的名字吗?几乎无人肯定。我就想,真可怜,人过四代,就不清楚根在何处,世上多少夫妇为’续香火’费了天大周折,实际上是毫无意义。” 我曾经很赞同这句话,可是现在想来,真的是毫无意义吗,老恐龙? 王海桑《爷爷是个老头》 打我记事开始,爷爷就是个老头 他那么老,好像从来不曾年轻过 他那么老,好像生来只为了做我的爷爷 可我从未认真想过他有一天会死 我总以为,一个人再老,总可以再活一年吧 然而有一天他还是死了,就像土垛的院墙 风雨多了,总有一天会塌下来 没了。完了。他的一生我也知道的很少 他说过一些,我记不大起来 就像他爱我很多,我只是喊他声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