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绣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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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五月的前几日,天阴暗着发不出声音。终于在一个清晨,雨滴滴答答下起来。等到傍晚,已是全然倾泻而下。我开车赶往家里,停在小区非机动车库的门口。下车当隙,正对着一株绣球,深红色的花翘立枝头,在大片卵形绿叶中显出清丽可人的样子,亮堂堂地耀入眼中。绣球花开了!我心里被喜悦砸中,觉得雨下得多么理所当然,可以有幸看到雨中开放的绣球花。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深红色的绣球花,它应在去年、去年的去年都开过,然而,我竟没有注意到。去年六月初,在家楼底下老年活动室的铁门缝隙,我看到的是粉灿灿的绣球花。那应是我第一次认识绣球,在生活二十多年的北方从未见过。后来查阅资料,才知绣球花原是一种古老的花。唐代白居易曾写诗《紫阳花》,云:“何年直上仙坛上,早晚移栽到梵家。虽在人间人不识,与君名作紫阳花。”这位香山居士当时也不知是为何花,只见色紫气香,芳丽可爱,颇类仙物,因名为“紫阳花”。
在我看来,“紫阳花”的称呼远不如“绣球花”来得温婉和动人。绣球,本就有很多古典故事。古时女子嫁人,用抛绣球的方式进行,绣球承载着女子一生美好的期许,像命运的召唤,抛于谁,便是谁。绣球花何尝不是一个羞涩的女子,初开带绿色,后转为白色,尽显少女的纯净。渐渐地,转为粉红,或深红,或淡蓝。像少女终究嫁了人,婚后各有各的不同。
我最喜的是白色绣球花,总觉得是少女的心永未变,无论烟雨弥漫还是风平浪静,都安然不变、宠辱不惊,既不过喜,也不过悲。像年少时读苏东坡的词“一蓑烟雨任平生”“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情”,感到一条长路连到远天去,生命的恩怨情仇、喜怒哀乐都只是平常。因为三十多年的生活经历告知给我,人生并不如想象得那般如意,岁月总有这般那般的缺陷。如何保持内心的安宁、淡然,大抵才是我们一生要修炼的课题吧。
南方的五六月是多雨的月份,一周总有那么一两天会下起雨来。有时是小雨,棉絮般地咿咿呀呀诉说什么;有时又很清晰、明丽、决然。雨中的绣球枝叶繁茂,椭圆形的宽大绿叶青翠舒展,每片叶子托着新鲜的雨珠,晶莹碧绿。四五个花瓣簇拥一团,如球,如伞。白天路过,我会特意停下脚步看它几眼,原先沾染着米色墨迹的红色花瓣已慢慢转为红色;原先盛开的花朵更加开放。想着晚上它们要与夜雨作伴,该有多么欢快。我想趁夜阑无人之时偷偷掐一朵带回家供养,却又心疼花的脆弱,大概在两三天就要凋零了吧。或又担心行为不雅,这不是儿时的田野,没有多彩的花枝招展,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采摘的土地。
于是,趁着周末,去曹家渡花鸟市场买绣球花。买了一束粉色的绣球,有八九只花序,竟养了两周多。等再去买的时候,绣球要马上下市了,花序仅有两朵,价格也变得昂贵,养在瓶里只有短短的一周。等有天早晨醒来看到花色生出霉灰色的样子时,心里忍不住有些惆怅。但想着自己已经把干燥的绣球花瓣押成书签,就不觉得有很多的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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