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请两三事

整理申请季的文档，发现和一位学生发了144封邮件。学生是工作党，平日加班辛苦，披星戴月回家写email的时间总是在凌晨1点之后。虽然疲惫辛苦，每篇邮件都是干货满满，逻辑清晰充满巧思，字里行间流露出幽默感和精神气。我在清晨醒来读到她的邮件，在洗漱早饭之间，细细思索她的处境和困惑，考虑她的职业发展和时间安排，深思熟虑之后，在早上8点到10点之间写信回复她。
这位学生是个有心人，在准备推荐信早几个月之前就征询过我，如何在毕业之后和学校的老师保持联系，既不打扰到老师，又能稳定的维系感情。我给她讲了一些例子，如何站在晚辈和半朋友的角度介绍自己的近况，对老师表示感谢和关心。不刻意的用心让人如沐春风。她学习的非常快，和远在千里之外的教授沟通融洽，也因此获得了意料之外的机会。平时和她沟通时，最强烈的感觉是她做事的认真，交代的提前准备的工作总能及时完成，之后我们再修改提高沟通修改，一切水到渠成。也为她的彬彬有礼由衷触动，有次有篇推荐信需要几小时内修改好，语气也是非常的客气：
“因为明天早晨要发给推荐人看，如果小鹿能今天粗粗修改一下就最好了!实在抱歉这么紧急地麻烦你T.T”
虽然在周末的晚上收到这样的要求，如此为人着想的语气还是令人满心欢喜的工作。心里很明白，这样的态度会让她在今后的学习工作之后，有吸引人的亲和力和魅力。不论在什么环境之下，认真和谦逊，都会帮助她走的更加远，路上更加快乐。
这个学生拿到了MIT和帝国理工的金融硕士录取，最终去了芝加哥的一个STEM项目。虽然她谦虚的说不敢奢望普林斯顿金融硕士这样大牛云集的项目，觉得她完全不逊色，走到哪儿都会发光发热。能遇到这样的学生并且陪伴她走过人生重要的申请阶段，是何其的幸运。
今年还有一位学生录取了全美最强的爱荷华大学创意写作项目。拿到录取的时候我们激动的几乎要内牛，和母语作家比拼写作水平固然难得，最顶尖，提供full funding且无需GRE成绩的项目恰恰是竞争最残酷的战场。小说的writing sample我们准备了四份，每份篇幅在二十到三十页之间，都是千锤百炼数易其稿。学生本身的中文小说写的已经纯熟动人，需要达成的任务绝不仅是翻译成英文，更重要的是用英文思维重构一个有潜质的故事。我读了无数遍学生的作品，闭上眼睛思考如何用英文讲好这样的故事。为了达成这样目标，学生早在二月就开始孜孜不倦的写作，我们不断讨论、修改、重构、打磨，在夏天完成了绝大部分文稿的修改，在秋天继续精进。每一稿的修改都惊叹学生像海绵一般的学习能力，在之后的文章里面得体到位的学用我修改的语句。其间还让学生阅读李翊云和Jhumpa Lahiri的作品，学习控制节奏和文化素材来让读者保持阅读的快感。多少个深夜，揉着疲倦的眼睛，屏幕前密密麻麻的段落已经看不清。再点一滴眼药水，站起来活动一会儿，继续投入工作，像猎犬一样嗅着文章的气味前行。
其间的过程委实太苦太苦，尤其在等待结果时候。明明知道绝大部分项目录取不过五六人，机会渺茫，依旧和学生互相鼓励打气，欣赏她这样grace under pressure的积极态度。我们不断收到据信，也拿到两个waitlist，写了三封love letter和学校示爱，收到爱荷华大学的录取时，一向沉着的她激动了，我也激动了。接下的两个星期，我们如置身云端，要狠狠掐自己一下才能确定幸福来的如此真实。
能和这样充满灵气和韧性的学生携手奋斗，是何其的荣幸。现在眼巴巴的盼望她出版第一本英文小说，看看在爱荷华创意写作的intellectually stimulating environment里面，能带来多大的惊奇惊喜。
申请之中令人感动的事情委实太多，锦上添花也好，雪中送炭也罢，学生的认真、执着、细腻和幽默感，都是一个个深夜让我心头温暖的力量。高中的老师鼓励大家勇敢高考时候，说了一句话：“人可以不要每个阶段都成功，但是要成长。” 最高兴的是学生把我当作自己人，遇到困惑不会一个人憋着苦恼，而是我们一起积极解决。
如果生活的要义在于追求幸福，那么工作便能呈现追求这一目标的热情和矛盾。当工作只是赚钱糊口时，人的精神气和求知欲很容易枯竭。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工作要能点燃人，令人面对挑战兴致勃勃，在看到努力成果之后由衷的感到：“能做这样的事情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