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竹桃

对夹竹桃最初的记忆，是小时候回老家，高速公路两侧开得一簇一簇的白花和红花。车窗外都是单调乏味的景，所以这些白的红的花，顺着路边开一片的时候，总是很抢眼。觉得漂亮，问了母亲，便知它们叫夹竹桃，花好看，名字也是好听的。也许因为开在盛夏，白的比红的好看，白的，更觉清凉舒爽。车速快，所以总是带起一阵风，引得夹竹桃花枝摇曳，此起彼伏。遇到有些路段没有种，或者有些植株还没开出来，迎面涌过来的花簇就突然断掉了，等到过了一会儿又续上，就觉得这冗长旅途中的一点点愉悦，也续上了。
很长时间里，我都从来没在高速公路以外的地方见过夹竹桃。再后来，不知是不再在意了，还是少有在盛夏回老家，高速路上也越来越少见到它们。
第二次留意到它，已经到了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整日也没有急事需要处理，就窝在寝室看甄嬛传，剧里头说，夹竹桃有毒。印象之中，有毒之物总有奇异之处，或奇美或奇丑，这路边夹竹桃实在平凡，故对此一直将信将疑。另一番有趣的念头在于，心中略有窃喜的想着，原来它真的叫夹竹桃。从小到大也只听母亲说过那一次，竟没有别人提起过，故想起来总有一丝怀疑，也许是方言里的小名也未可知。如今在剧里证实了，就好像这部分的记忆被戳上了官方认证的标签一样，有种被认可的小开心。
再后来，又添新印象，便是现在了。前几日在园区看到了它们。工作间隙常来散步的步行桥边，那一树一树的绿叶突然开满了白花，树枝中央挂上了名牌，写着“夹竹桃”，花，很好看。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它们，有一点点恍若隔世的惊讶。站在桥上，太阳晃眼，空气湿热，身边的时间和空间慢慢被记忆带去了遥远的地方，涌起的记忆片段里，是小时候无数的，无聊的，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时光，没有从前，没有往后，只有安静的车内，与它们隔窗的陪伴，明亮的花簇摇曳着从远处涌动而来，风起得大了，会有浩浩荡荡之感，于车内，却只如默片一样安静，任由动作之大，也只安静又迅速的退往身后，不见了踪影。那是一段反复的，冗长的，好像从来不知来处，也永远开不到目的地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