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史诗」

        爸爸中午动车回老家玩去。妈午睡完我躺在旁边唠嗑。
       有一回，舅舅小姨我们一起去江溪，路上说起一个特别惨的，当时听得我特别怕。叫什么？
       谁啊——咳，你说的是小娇吧。
       提到你就想起她！这该多命苦。
       是啊，她是孤儿，带在一个她喊姨的家。那家里没让她去读书，就是让她干活。小娇长得还挺秀气的，高高的，瘦瘦的。干活很麻利的。呵。当初人家都说是带给大脑古当媳妇的。大脑古，她姨家的儿子。不是给当童养媳吗？不是。他儿子好像脑子不大好使。哎，没读书，到年纪就嫁人呗。还生了两三个孩子。听说她丈夫对她也不好。后来在池塘被电死了。电线在池塘里，她丈夫先下去电着了，她去救。俩人都死了。
        咳。她的儿子又成孤儿了。
        谁说不是呢，最不幸就是小孩了。
        原来不幸是世袭的。
        一阵难掩的沉默。下午三四点的窗外，传来谁家装修电钻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像在瓦罐里的嗡嗡声。间或却有小鸟啁啾。
        最不幸是，我都已经这么不幸了，别人还都来作践我。我姨，我丈夫，集市上的人大概也是。
       人们向来爱锦上添花。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山中有远亲嘛。
        都说女人什么要强。处在她这境地，替她想想，一个没读过书的女人，再要强不过多起更早贪更黑卖更多菜，供个孩子读大学。再要强不过是我已经如此狼狈丈夫出轨我还能毅然决然离婚然后养孩子供孩子读大学，然后儿子娶了城里媳妇我一个要强婆婆又怎么相处的来。一样遭嫌弃。别人说起来都是，哦，她这个女人真要强。别人都是无比幸福的女人，我就是无比要强的女人。
        哎。最重要看得开。
        妈，我那天看陈丹青写民国女作家，一个特漂亮，我就去查查她的资料。关紫兰。日本留学学画，民国去日本学画，家境能差吗？家境这么好，她还能长这么漂亮。真是漂亮。陈丹青都说真正的大家闺秀。关键，人家还画的特别好，陈丹青都说特别有味道。还能有公平一回事吗？不幸是世袭的，幸运也是世袭的。天下真的有这种人。也真是。
        哎。最重要看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