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和曾爷爷,曾奶奶
和曾爷爷的事,都是从爷爷嘴里听到的,大多是他喝醉时,发牢骚,我听墙根听到的。也有他炫耀自己的毛笔字时,说到的。和曾奶奶的事,是听村里老辈的人说的。我捋了捋,大概如此。 曾爷爷年少有志,正值动荡时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想外出求学闯荡,为救治天下苍生出一把力。可是我家已经几代单传,他娘上吊相逼,曾爷爷也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绝食反抗。儿子和娘几次博弈,最后的结果是,寻门亲,熬个后代。 就这样,曾奶奶进了我家的门。可怜的曾奶奶,无论是否美丑良贤,作为妻子,在丈夫的眼里,是被逼迫下的妥协,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就这样婚后一年,爷爷终于降生,估计那时曾爷爷肯定是舒了一口长气,他于是在爷爷百日之后,揣着早就四处奔波借到的大洋,没带什么行囊,义无反顾的朝着理想去了。 临走之前,给爷爷起了个很有意义的名字。这是他留给儿子的唯一执念,不是念想。在这一刻,爷爷的恨和渴望,伴随着岁月,疯长。儿子知道爹的消息,妻子得到丈夫的音讯,老娘苦盼儿子的安慰,是在十年后。那是一封家书,里面有一些银元,一封信,一张蒋介石亲笔签名的委任状,一张身后带着几个随从的威武的照片。 银元是用来还他求学债的,还稍有剩余,其他的则是告慰家人的。可惜的是,这些纪念品,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最终抵不过胆战心惊的日子,被爷爷和曾奶奶烧掉了。爷爷常常提起,语气里有着敬,盼,恨,怨,还有遗憾。 曾爷爷从此一去不回还。再无音讯。 曾奶奶守活寡到老。可怜的女人,悲苦一生,据说到了晚年,母子两人吵架,儿子抓着娘的脚踝,在地上拖着,从院子里到屋里。这个据说后来被我求证,竟然是真的! 听爷爷说,他的毛笔字尽管方圆十几里都知道,但不及曾爷爷的十分之一。我觉得这也是他唯一像曾爷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