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志

去年夏天，家附近修路，黄土翻飞，使用多年的破旧马路整个翻修，车马不通，出行十分困难。离了婚的远房表亲永志到这里做工，带着自己的儿子。就近，永志把他的儿子启初送到我家，和我弟弟做个伴。
启初这孩子，虽然年龄跟我弟弟差不多，按照辈分却要喊他“表舅”，白白净净，不像是乡下的孩子。可能是因为已经没有妈妈了，对自己的爸爸特别亲近。启初早上过来，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就要去路上的工地找爸爸。在我家的时候很懂事，我弟弟常喜欢压人一头，启初也没跟他吵过架。
暑假结束，路还没修好，启初要去上学，就回家了。永志依旧在外面做工，早出晚归。
前几天大雪之后下山买东西，跑回来的路上，我妈在路口看见了永志，她喊着：“永志？”
永志答应着，从路口走了出来。
“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啊？”
“等小孩放学。”永志搓着手。
“放学？哦，在哪补课？”
“二中后面，天天跑回来的。现在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
我妈这时候让我弟弟喊他。我弟弟开口就喊道：“永志叔叔好。”
“哎，怎么叫叔叔，要叫哥哥！”我妈纠正他。
永志也搓着手，缩着脖子笑。
我弟弟立刻就改口。我妈说：“永志啊，你怎么老这么多，老啦！”
“唉，日子不好过哦。”
“没事来四姑家吃饭，四姑家住在下面知道吧？能找到吧？没事就来，听到没？”
“行啊，行啊。”
就这样，互相再寒暄两句，我们就回家了。
走了有一段，拐弯的时候回头看车，还能看见他站在路口，哆哆嗦嗦，缩着脖子，搓着手，等启初放学。
                                                                                                                于2015年冬
后来过了一阵子，听家里说永志借了钱还不上，也欠了我们家一些钱。我爸去找过他几次都没见到，回来说，永志家防盗门的猫眼被人砸了，漏风，还天天有人趴在门上看。
又一次，我爸回来，说见到永志了。原来一直躲在家里，不知道把启初托给谁照顾，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躲着。
“债主又多，每天都有人去，又不敢用电，天天就吃冷的，喝凉水。”吃饭的时候，我爸跟我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