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绝句小说·外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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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
下雪天，路滑。夜灯寐，合上。漆黑碌碌，他背负重担，狐疑四周，悄悄把车锁上。
“今天回来恁晚？”一黑影，窜出暗号。手电开，雪花闪，才知老伴送热汤。
老伴雪白头发。怪他，没完没了奔忙。
“雪天，人就少。”他藏好新车钥匙。咯咯笑，身骨硬朗。
他和她，扫街三年，没儿，没房。蜷着腿，瑟缩在车库一旁。
“路冻死，人冷面，我在风雪看苍天。”他喝下汤，叹了世道，嘲了风霜。
原来三年前，乡里下大雪。儿子抗灾，不知去向。一打听，才知冻死无人葬。而今为了买坟地，欠债累累似逃荒。
儿啊，爹娘攒够钱，你莫寂寥。他和她裹紧褴褛，圪蹴睡着。
“偷车贼，跟我走一趟。”夜，路灯冷。一声嗔怒，敲醒梦乡。
雪下。覆盖二老头上。
（291字）
【误】
“姑娘，姑娘，等等我。”老头骑行三轮，尾随其后，一路飞尘漫天。
一女子走街上，见老头疾飞，忙放下果篮，撒腿，奔跑。
老头喊着她的名字，汗雨潸潸；女子听着他的声音，神情凄惨。
“快来人啊，抓色狼。”女子逃脱不掉，紧张，慌乱。
街角，人来聚到，忙做一团。拳脚，皮肉四起，人仰车翻。
“老不正经，不要脸。”旁人见状，指指，点点。
老头整理翻车，西瓜，果蔬，全烂摊。一杆称，一盆篮，俱被折断。
“姑娘啊姑娘，你买我的菜，我收你的钱，还没找零，你却走远。”老头独坐地上，道出心酸，泪堵塞，哽咽。
女子只剩背影，人群只剩离散。孤独街市，谁来为误会买单。
（265字）
【扶】
初晨，风轻，云淡，烟气朦朦。小村巷，车来车往，铃声明晃晃，像鸣笛。
“哎呦。”一声叫喊，车铃响，她倒地，他躲起。
“没摔坏吧，大妈？”伊也刚路过，见她侧躺，苹果洒地。
“谢谢你。”她抓住伊衣襟，谢天，谢地。
他怕讹，推辞有事要别离。她瞅伊，要伊留电话，明早再见你。
翌日，他一进单位，同事慌慌张张，把眉挑，把眼挤。他忐忑，不知何事传进公司里。
“小刘，过来一趟。”经理一言，严肃，庄重，似有话暗藏心底。
“瞧你做得好事，把人扶，把人送。拍拍衣袖，开溜，大吉。”经理笑颜，一张书信，署名伊。
“你都知，经理？”
“因为倒的是我姨。”
言毕，掌声飞起。同事出来，喝彩，拉锦旗。他脸红，愧怍，后悔不已。
（288字）
【恩】
雨夜，雷声磅礴，倾盆风肆。米独自靠坐，气喘不止，奄奄一息。
没人看见米，只有雨滴。
“嘟——嘟——”车灯刺眼，雨刷倾袭。米的额前，一张隔着朦胧的背影，传进视线。米坐进车子，被他载去。雨花，溅起。
米说，要不是他，没准死在风雨里。
几年后，阳光，炙炽。一节车厢，沁满暑戾。把手前的男人，唇干，病奄，只剩一口气。
“快，送他去就医。”
“可不行，他是开车人。他倒下，就嗝屁。”
“我来开，我也是司机。”一青年站起，声泪俱下，斥责、鄙夷。
窗外，轰鸣，下起磅礴太阳雨。
至此，青年依稀回忆，他曾被司机救起。如今，按下车灯，就让司机报答老司机。
（259字）
2015年8月2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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