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子的消失

       鹿子的早晨从第一声鸟鸣开始。鸟的叫声带有消逝的意味，因为它们总在高潮处戛然而止，就像从一个高崖上纵身下坠，在以为必死的时候突然掉进了湖里。鹿子的每个早晨都在从高崖上下坠。她有时能看到自己的呼喊声，它们在太阳下五颜六色的。
       鹿子拍了拍自己的脸，它像套在竹碗上的保鲜膜一般紧绷绷的。义夫说那是青春活力的象征。鹿子想起衣服那张平庸得义无反顾的脸，它却也是紧绷绷的。义夫长着一颗孤独的泪痣，还有密密匝匝的胡茬。或许平庸的只有脸，脸上的内容倒是丰富得像吉尔伽美什的宝库。义夫的脸像极了一块在沙滩上暴晒的冲浪板，廉价的塑料板却涂着昂贵的彩漆。
     鹿子曾经捏过义父的脸，她的手指脚踏实地地感受到了征服海洋的力量。她为那种力量而脸红。或许鹿子有一点喜欢义父，因为他住在海洋和森林相逢的地方。另外义父挺喜欢沙滩男孩的。
       鹿子穿上了昨日的百褶裙，踩上了蓝色的罗马凉鞋。她轻手轻脚地猫出卧室。她前不久刚发现这古宅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