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回忆录》摘录（一）

1.这种史前期希腊神话，是否定之否定，是兽性的，动物性的。被忽略的“史前期”告诉我们，人性是如何来的：有兽性的前科。
2.神性，是人性的升华。人性未觉醒，自然一片混沌。
3.人见到初爱的人，从不直接趋前。
4.尼采的阿波罗精神、巴克斯精神，前者观照、理性、思索，后者行动、欢乐、直觉、本能。
凡永恒伟大的爱，都要绝望一次，消失一次，一度死，才会重获爱，重新知道生命的价值。
5.希腊神话无为而治，自在自为。
6.希腊众神之上，有一命运，诸神无可抵抗，为历来思想家承认。
7.我曾为文，将尼采、托尔斯泰、拜伦，都列入飞出的伊卡洛斯。但伊卡洛斯的性格，宁可飞高，宁可摔死。
一定要飞出迷楼，靠艺术的翅膀。宁可摔死。
欲望，是要关起来，现代迷楼，更难飞出，需要更大的翅膀。
8.整个人类文化就是自恋，自恋文化是人类文化。人类爱自己，想要了解自己。人类爱照镜子，舍不得离开自己。
9.希腊神话是一笔美丽得发昏的糊涂账。因为糊涂，因为发昏，才如此美丽。
10.不死而殉道，比死而殉道，难得多。
11.史家、艺术家，一定要从不可分的普遍性的东西中分出来。史家分出个体性，还得放进普遍性。艺术家分出个体性，不必再到普遍性。
12.从前有一说：诗人不宜多知世事。
13.凡是健全高尚的人，看悲剧，既骄傲又谦逊地想：事已如此，好自为之。一切伟大的思想都来自悲观主义。真正伟大的人物都是一开始就悲观、绝望，置之死地而后生。
14.知名度来自误解。
15.“时间的房门开了，美丽的植物看到春天。”——品达
16.是，我是个拙劣的、于心不忍的无神论者。
17.《圣经》不是神学的总集。它没有被清理、被规范，所以庞杂，像人类生活本身，忍耐、懦弱、胜利、失败，像一个老实人的日记。作者们的热情是忠恳的，被高扬纯洁的信仰所激发，呼号哭泣，相信自己为神所派遣，来世上完成伟大的使命。
他们正直、善良、真诚、热情，所以文字明白简朴，思想直接有力，有一种灵感、一种气氛，笼罩你。
18.文字的简练来自内心的真诚。“我十二万分的爱你”，就不如“我爱你”。
19.你要永垂不朽，无穷魅力，必得讲究姿态。
20.都是空虚，都是捕风，日光之下无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