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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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和弦是姐妹。七月是姐姐,弦是表妹。锻炼身体是姐俩共同的爱好。可平日里,两人各有各的圈子,忙工作、忙生活,见面并不频繁。这周周末七月有空闲,于是问弦:晚上一起去看舞台剧吧,怎样?弦欣然答应。七月并不知道这是在她梦的里,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进入到梦里的。剧场是新开的,七月也是刚刚从朋友那获得的信息,表演的方式别具一格,很特别,所以她才约的弦。
剧场在七月与弦的中间。弦住的更近一些。下了班,七月先回家吃了口东西,随后用软件打了辆车。车如约而至,七月坐在开着空调的车里,凉风习习,与外面的三伏天完全隔绝。车从小区出发,沿着她熟悉的道路,右转弯。然后去往剧场的道路陡然而变,车辆行驶在一条笔直的柏油路上,道路的右侧是一排排的蓝砖青瓦的民居,很整齐。司机问七月:是不是前面胡同口右转就到了?七月忽的一个激灵,急切地说:不是不是!一直往前!司机收回了要伸向转向灯控制杆的手,继续一路向前飞奔。
这条路是通往七月姥姥家的必经之路。从小到大,这条路,她不知道走了多少来回,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只是现在,这条路早已拓宽,笔直宽敞,不再是蜿蜒崎岖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七月觉得,走着走着,她仿佛穿越了悠远的时空,回到了小时候。快到达剧场的时候,七月恍然又从儿时飞回了梦里,究竟是不是在梦里,她也不清楚。
手机里,“到达目的地”的语音提示传出来,七月愣了一下,下了车。小时候,这里曾是村委会办公室的位置,在村子的最中间,七月脑海里,办公室的外墙上雕刻着毛主席像、五角星、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 ...那个年代的所有痕迹已经悄然无息地消失了,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幢漂亮的崭新剧场,与周一些现代化的建筑融入得很好,没有一点突兀,似乎这个地方有一座剧场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七月快步穿过马路,来到了剧场门口,她看见表妹弦已经站在剧场门前的台阶上朝她挥手。她小跑几步,跟弦一起,涌入人群,买票,排队。这周末来看舞台剧的人很多。七月之前不曾想到。跟随人流,她俩来到里面,整体空间设计很好,宽敞,位子也舒服,无论坐在哪里,脖颈都很舒服,而且不会被前面的观众遮挡。姐俩找到位子,坐好,这里位于中后排的中间位置。观众陆陆续续地流进来,不久便座无虚席,也有一些喧嚣。有一家老少一起来的,也有不少情侣,也不乏一些单身人士。趁节目没开始,七月趁机观察着周边的情况。
舞台上的灯光、幕布都没打开,观众席的灯仍亮着。远远看去,七月觉得,远远望去,紫红色的幕布遮挡着后面未知的世界,使得它整体上看起来像是一个张着大口的怪兽,吞噬了眼前的一切,表面上却又风平浪静。正在当七月想得出神的时候,观众席上的灯光暗了下去,嘈杂的声音也逐渐消失,幕布先是中间裂了一道缝,徐徐展开,展示出另外一个世界。
这场舞台剧的一些细节七月看得清清楚楚,演员的的功力深厚,表演非常成功,七月和弦看得如痴如醉。两个人被美妙的歌声,精致的妆容和精彩的表演深深地吸引着。故事是这样的:来自两个家庭的两对母女,一位母亲五十多岁,虽年龄稍大但风韵犹存,她女儿二十四、五岁的年龄,风华正茂。另一位母亲则更年轻一些,皮肤白皙,年龄应该不到四十,她带着自己十六、七岁的女儿,这位女孩儿正值花季,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故事里,尽管她们在一起表演,最终却要一较高下,要比出胜负。双方都非常卖力,实力相当,难分伯仲。台下一片寂静,观众也进入紧张的状态而事实上,她们有一方为戏剧世家出身,而且拥有一件具有魔力的金缕衣。人们对这件神秘的衣服充满期待,想象着它会带来胜利的曙光。
七月和表妹也不由得握紧拳头,心也被故事里的人们揪着。突然间,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大声说话的声音,表演的节奏被迫中断,所有的人都打起精神,发现舞台中间突然出现了几个日本鬼子,他们凶狠地喊话,命令她们脱掉所有的衣服,将具有魔法的金缕衣交出来,并且,不仅如此,最后他们还会杀掉戏剧世家的金缕衣的传人。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和其他观众一样,七月并不知道,这一情节并非剧本的内容,也并非导演临时安排的,对于舞台上的演员,鬼子是真实的,他们不是演员。面对鬼子的胁迫,四位演员又惊又怕,她们显然已经不能把这样的情节当做表演了。她们向后退了几步,鬼子步步紧逼,扬言如果不配合现场检查,会将她们四人全部枪毙。观众席里变得嘈杂,有人大声骂着,还有人哭起来。而台上是另外一个世界。她们开始脱自己的衣服,羞耻之心使她们背对着观众。这时候台下的嘈杂进一步升级,人们不停咒骂着,七月也不忍再看。
这时候,人们看到了台上几三个女人失去了衣服的庇护,而那件金缕衣在那位二十多岁姑娘身上褶褶生辉,所有人都惊呆了。然而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像是没有了骨头,说:我不该偷这件衣服的,我不该偷这件衣服啊!这个时候,鬼子突然间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金缕衣是具有魔力的,而这种魔力,从来不是穿上才有。
幕布慢慢落下来,观众席灯光亮了。人群中发出一阵嘘声。有人说,没见过这样的表演。也有人刚刚停止哭泣。七月和弦走出剧场,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像是做了一场梦。弦离得近,问七月:姐,你怎么回家?打得着车吗。七月答:别担心,不行就坐公交车吧。
刚好就到这里。七月还没到家,梦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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