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刍记五：焰火

看到了焰火。实际上是听到了砰砰声，愣了一会儿冲到阳台扒着栏杆看到的。在这样一个需要燃放许可的地方，那高楼背后的寥寥数朵显然是一次冒险。是什么节日吗？街上有烧纸的气味。哦，中元节。
不由想到另一场焰火。新年海边有焰火表演。和对岸约好一起升腾爆炸。隔着黑暗海峡，那边遥遥相望的小朵火光显得动人。在过去，这两边互相投掷的可是炮弹，现在倒约好一起放焰火。
焰火本身也有信号的功能，与彼岸在虚空中写下瞬间的语言。头顶触手可及的焰火有未燃尽的直直坠入海水中，点燃波浪。对岸同步爆炸的火光声音延后几秒才抵达，测量着两岸的物理距离。偶尔举起相机拍在火光和烟雾中的人们，延伸进海里被照亮的长礁石如同舞台。谢幕缓慢郑重，最后一朵绽开的时间像电影的慢镜头，又盛大又温柔。当然，那一卷都空着，一张都没拍到。
还有另一次中元节。在大理一家客栈做义工，一些文化界人士包了场子。洱海边有人在烧衣物，灰烬像黑蝴蝶飞起来。当晚小孩和狗都不安，成人们也没睡得安稳的。次日清早就说新房子有气味，准备换地方，却忍不住在早餐桌上低声议论这地方邪门。虽说有些老家具，但时节也是原因之一吧。时空是互相扰动的，他们好像都忽略了这一点。过不多日是火把节，我取了小火把在门前舞，用相机拍光的轨迹。读《荀子》的私塾先生倚在门边抽烟，一言不发地看着我身后洱海上空发蓝的大气。空地上烧东西的痕迹还在，那个中年男人又会看到什么？
最近放片子喜爱在绵延深灰里浮起一丝亮光，那一点轻盈的东西和焰火很像，但更疲惫些。有一点是相通的，就是它们都有着向彼岸的信号，可以与过去，与亡灵与混沌不可解的感情产生联系。
若真是这样，但愿如此。
                
                
                
                
                
                
                
                
又：顺便想到惠斯勒的《夜曲》，那焰火比照片更像我记忆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