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厕所漏水了

01两件事情
最近发生了两件事情，让我决定写一下我们的厕所。
 
第一件事情是我们这层的厕所漏水了，从楼上往下漏，于是洗手的地方就变成了水帘洞，地上的积水里还散布着一些固体颗粒物，幸好，味道不太大。这让我想起来前一个月楼下的洗手间隔三差五往上喷水，其实也不一定是水，因为味道还挺浓烈的。那几天经常在朋友圈看见住在这层的同学召唤舍友们回来拖地搬东西，想想也真是挺辛苦的。从天堂来的瀑布，从地狱来的喷泉，北大的厕所格外有自己的态度。
 
说完了第一件事情，下面说第二件事情。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喝完牛奶，像往常一样带着淘宝卖家赠送的陶瓷杯和勺子走进了洗手间准备刷一下。我先去尿了尿，尿完以后回到水池旁准备洗手，突然，我的余光发现了我的杯子里似乎有几个黑东西在爬。定睛一看，我靠，竟然是一只小强妈妈和她的孩子们，小强妈妈体态丰满，爬得也极为迅猛，体型稍小的子女们在后面热烈地追赶，一副和睦愉悦的温馨场景。然而心里有万只草泥马奔腾的我立马用水把它们冲下了池子，并且迅速地把附近的几个水龙头开到最大。小强一家似乎意识到了危险，迅速加快了步伐，可惜洪水如猛兽，最终它们还是被冲进了下水道。
02一流的厕所
其实这二件事情上我还是表现得不够淡定，毕竟北大宿舍厕所我也用了四年了，它的风采我应该是了如指掌的。各种一流，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比如厕所的门。宿舍楼每一层的大厕所有六个包间，原来我在的那层有两三个包间的门可以正常开关，大家于是都格外喜欢用它们，搬宿舍之后新来的这层每一个门都关不上。门关不上的原因有两种，一种是空隙太小门太大，于是门就像便秘一样拉不进来推不出去；还有一种是空隙太大门太小，于是门就像腹泻一样进进出出都很随意带着风，不怎么受控制。于是，包间里的气味常常肆无忌惮地扩散到整个厕所，有时突然透过门的缝隙和门内正在制造气味的人四目相对，气氛总是会有点尴尬。再比如小便池。虽然每个池子上方都贴着“上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可是大家还是不敢文明一大步，毕竟几乎所有小便池的自动喷水系统都有花洒效果，全方位无死角地向四面八方喷洒，喷洒距离远，而且呈均匀雾状，仿佛我们是嗷嗷待哺的小苗小花。可惜我们不是小苗小花，不可能浇着浇着就长长了开花了。于是大家该怎么尿还是怎么尿，最多在快尿完的时候多使点力气，让最后几滴尿抛入便池的概率增加一点。后来，可能尿到地上的尿实在太多了，就有人用马克笔在标语上补写了“小便撒地板，全是细短软”。十分押韵，而且充分利用了广大男同胞对“细短软”的恐惧，不过究竟效果如何，大概也只有清洁的大叔才知道。
                
                
03文明和野蛮
说到清洁的大叔，我真觉得他们挺幸苦的。北大同学的屎尿并不比其他人的香，北大厕所的一流倒确实名副其实。一流的厕所清洁起来自然要有一流的手段，清洁大叔常备几瓶化学试剂，有黄色的有白色的。每天一大清早，大叔总会倒出足够量的化学试剂清洁厕所。量确实是足够的，因为有些日子，这些化学试剂之间似乎发生了化学反应，于是整栋楼都弥漫着刺鼻的黄色气体，一个上午都散不去。我仅存的一点化学常识告诉我黄色气体大概是氯气，那黄色的白色的液体大概是次氯酸和盐酸。
 
扯远了，回到厕所本身。暑假里北大的游客成群，他们看到了光鲜亮丽的未名湖和博雅塔，但他们不知道，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北大也有状况百出的厕所。同样，“北大学生”的称号似乎保证了我们的文明，然而实际上我们不仅有自己培养了二三十年的文明高雅和美好，在厕所里，我们也终于露出了自己的野蛮和原始。特殊空间里的人常常会回应空间做出特殊的反应，北大厕所的确也能唤起北大学生们灵魂中和厕所契合的那一部分。记得刚来北大，上厕所的时候总能发现门上写有许多电话号码，号码旁边是“＊炮”、“同＊交友”等各式字样，其中有个“咬”，我想了半天才知道应该分开来念。前几天有篇调查北大学生papapa行为的文章，在统计“papapa”地点的结果里，厕所果然不出所料的是一个热点。去年，厕所里总有许多人大号后不冲，于是就有些人在门上用红笔写上大字“一人不冲，全家来吃”，字龙飞凤舞，口号简洁有力，让我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小学。后来，干脆有人用红漆在每个门上都喷上了“PLEASE FLUSH”，红漆触目惊心，每个包间都似乎变成了一个凶杀现场，野蛮在这里杀死了文明。大概，当我们脱下自己的裤子，露出自己掩盖许久的排泄器官和生殖器官时，我们也同时揭开了我们的原始本能，肮脏、性欲和斗争，我们把整洁、禁欲和和睦混合着屎尿一起冲进了下水道里。
                
                
 野蛮似乎并不美好，然而它们可能躲也躲不开、避也避不了甚至是文明得以成立所必须的，不管是作为压抑后的发泄还是作为文明的衬托，就像厕所里漏不完的水和杀不死的蟑螂。
一届又一届，一年又一年，厕所的玻璃上、标语上、门板上记录了一个个灵魂在文明和野蛮之间的纠缠史。其中，有个灵魂在拉屎的时候留了几句颇合我心意的话，如下：
                
                
或许野蛮和文明的斗争之中，还有人把厕所当成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