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故事｜异己铲除
旧作。略猎奇，非战斗人员请撤离。ლ(╹◡╹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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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黄昏。冷清的街 。隐约的犬吠。 脚下咔嚓作响的落叶。
这样的回归场景再适合我不过。真的，太棒了。我穿着黑色的风衣疾步走过，如同一只从树梢俯冲下来的乌鸦。嘎——嘎——我这么兴奋地欢呼着。
我迫不及待地来到了我的店面门口。妈的，竟然堆了这么多垃圾。我用脚把那些铝箔罐之类的东西踢到一边儿。这时候我注意到门上多了些新内容：一些难看的涂鸦——骷髅头？真够幼稚。封条，还有法院传票——非法行医？得了吧，没有比我更敬业的医生了！我把封条和传票扯下来攥成团儿，丢进了旁边的那堆垃圾里。
我推开门。幸好，一切都还完好如初，包括我心心念念的那个塞满了宝贝的收藏柜。我一屁股坐进了椅子里，连擦去上面灰尘的工夫都省了。我靠在椅背上快乐地旋转起来。哎，我实在太喜欢我这份工作了，离开它的日子真难熬⋯⋯要不是前一阵子风声太紧⋯⋯
我就这么转着，慢慢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所以当我眼前掠过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的时候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哎？有个人吗刚才？这么想着我又转了一圈儿。直到我又看到那个家伙 。我停住椅子，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不声不响地出现，还打扮得这么神秘，有点儿意思！ 刚恢复营业就来了这么一位病人，太让人激动了。我得好好表现。
“您好？”我坐起来，把手放在桌子上。
那个人没有说话。只是冲我微微点了点头。
“请坐吧。”我抬抬手，示意桌子对面的那张椅子。
那人迟疑了。
嫌椅子上灰尘太厚？我正纳闷儿，那人却磨磨蹭蹭地坐过来了。
我近距离地观察了面前坐着的这个人几秒。我只能看见口罩上方一双充满惶恐与迷茫的眼睛，还有露在线帽子外面的一些杂乱的头发。
一个胆怯的少年。
“那么⋯⋯让我瞧瞧吧？”我笑嘻嘻地说。
他一动不动。我感觉他藏在口罩后面的那张脸上浮现了一个尴尬的表情。
“不用太紧张。”我往后倒向椅背，手指敲打着桌面说。“我告诉你，我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噢不过你应该知道吧，因为你好像是慕名而来的，哈哈，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什么没见过，我⋯⋯”
我停住了我的自吹自擂，因为我发现对面的少年根本没在听我讲话。顺着他的视线我看见了一旁巨大的收藏柜。
“啊，没错！”我说着“啪”地击了一下掌，以便吸引回少年的注意力。“这些可是好东西！”
他回过头来看我。
我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然后大步走向柜子。“来吧，不如我给你介绍一下它们。”我招呼少年。
他这一次反应很快地走了过来，看来的确是对这些很感兴趣。
“看这个。”我拿起中层架子上的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一个颜色对比十分强烈的星形突起。
少年歪了歪头。
“你肯定想不到这东西以前的主人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我用指尖敲敲玻璃罐，叮叮清脆的两声。“是一个淡粉色皮肤的女孩儿。她看起来非常娴静、非常乖巧，跟这种五颜六色的东西根本不搭调，你想啊，越艳丽的东西越有毒，可是这玩艺儿竟然出现在她身上，啧啧⋯⋯”
“你是怎么治疗她的？”少年问我。到了这会儿，我才知道我的小病号儿不是个哑巴。
“小菜一碟。我先问了她她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长出来，她犹豫了一会儿告诉我因为她有个朋友的皮肤是这种颜色的，她以前觉得那很、好。哈哈，很、好，一个多可笑的词儿。我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我告诉她有两种方案，一种是每晚睡前对这个突起甜言蜜语并且轻轻爱抚，直到它渐渐长大变形覆盖全身，还有一种是每天用她粉嘟嘟的手指戳这个突起一百次，有一天它就会自己掉下来。显然她选择了后者，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它在我这儿⋯⋯”我饱含深情地看了看手中的罐子，并且摇了摇它。那颗绚丽的星星在透明的液体中闪闪发亮。
“为什么不当时就一刀把它切下来？”少年眨眨眼问。
年轻人就是胆子大。
“问得好。”我打个响指。“怎么说呢⋯⋯”我把手伸向顶层架子，取下一个较大的罐子。“看，一对儿黑色的角，挺漂亮的是吧？”
少年的兴致似乎比之前要高了。他盯着罐子点了点头。
“它们本来属于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男孩，呃，忘了问，你应该也就十五六岁吧？嗯，话说回来，第一次看到它们的时候可把我激动坏了！我想立刻就拥有它们！但是我又觉得这对那个男孩儿不公平，不得不说，它们长在他头上还是挺合适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少年打断了我的话。
“别急嘛，马上就说到了。”我说。“我当时告诉那个男孩儿他有一对儿非常棒的角，别害怕，要为它们自豪才对，要好好爱护它们，按时给他们擦油儿。但是没想到他的同学居然那么无聊，按着他的头往墙上撞，说是要看看能不能打出火花儿来。然后呢，你看到了，我得到了这对儿角。”
“那个男孩儿呢？”少年又开口问。
“这就是重点。那个男孩儿的角不是自然脱落的，所以他头上留下了两块墨绿色的疤痕，非常难看，至今不戴帽子出门还会被人嘲笑。”我说。“非常非常难看。”我强调道。
“只是难看罢了。”少年嘀咕了一句，接着转过身面对着柜子，上下扫视着其他收藏品。
“我觉得⋯⋯”我倚靠着柜子跟少年说，“你至少可以让我看见你完整的脸吧？”
少年瞥了我一眼，然后用一只手摘下了口罩。他仍然在打量着那些收藏，但此时我眼中唯一的珍贵之物只剩下他。他长得真标致！
我出神地望着他，直到他似乎达到了什么目的，结束了对那些收藏品的一一考量。
“但愿你能帮我。”他侧过头对我说。
我还没回过神儿，愣了一下。“什么？”
“我怕你帮不了我。”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哈哈。”我笑得直往后仰。“我可是专家好吗，看看这一柜子的成果，你说我什么不能解决？”
少年沉默了。他低下头。他摘掉帽子。他开始一件件地脱去上衣。
面对他赤裸的上身我付出极大努力才没有露出惊骇的表情。一个白色球体长在他的胸前。一个表面布着血丝、动来动去的球体。
眼睛？朝向身体内部的？我惊讶于自己的想象力。可是少年此时却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冲我点了点头。
我略微犯难的表情大概又让少年猜到了什么。他给了我一个胜利般的笑容，无奈与绝望却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显而易见。
“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想办法弄掉它？别告诉我是因为我前段儿时间不在，要不我肯定要内疚了⋯⋯”
“不是。”他说。“因为我以前不怎么讨厌它，有时候我还会忘了它。但是最近⋯⋯它让我不太舒服。嗯。就这么回事。”
我点点头，绕到桌子后面，回到了转椅上。少年套上一件上衣也坐回了椅子上。
“你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吗？”我指指他的胸口。
“我啊。”他快速地回答到。
“别废话了。”我不满地撇撇嘴。“我是问它是因为谁出现的。”
“不一定⋯⋯也许有很多。”少年说着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然后抬起头。“但是它现在是我的。”
也是够固执的。
“你刚才说它让你不舒服，是什么意思？”
“太干燥了，需要眼药水儿。”少年说。
我哑然。
一个蹩脚的玩笑。少年尴尬地耸耸肩。“我想可能是因为它在变大，然后一直想告诉我越来越多的信息，而那些信息又经常是自相矛盾的⋯⋯”
“我懂了我懂了。”我举起手打断他。
“它现在告诉你什么了？”我又躺向椅背，把双手交叉垫在头下面。
少年停顿了几秒，然后苦笑了一下。“你对面坐着一个长相不错但是很无趣、让人讨厌的人。”他说。
“我并不讨厌你。”我严肃地说。
“可能吧。”少年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那么，”他把身子向前倾，双肘支在膝盖上。“你能解决么？”
“我都说了，别瞧不起人。”我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让我想想。
“我知道了！”我猛地坐起来，然后弯下腰，从抽屉里找到了一套抽血的设备。
然后我把桌上的东西“哗啦”一声都推到了地上。一张完美的手术台诞生了。
“来吧。”我拍拍桌子，让少年躺到上面来。
少年只是抬抬眉毛，一脸诧异。
“特殊的病症需要特殊的治疗方法。”我边说边拉他的胳膊，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少年看样子终于想通了。他脱掉上衣，乖乖地躺到了桌子上。桌子不够长，他甚至不能把腿伸直了。真可怜。
嗷。少年怪叫了一声，大概是因为手臂上猝不及防地挨了一针，吓了一跳。
“马上就好。“我安慰他。
我很快就从他手臂上抽出了一管儿血。这么多应该够了。
“你想怎么着？”他躺在那儿问我。他有点儿不安，这我非常能理解。
我笑着没有回答他。新的医学尝试让我兴奋得几近颤抖。
“呃啊。”少年又呻吟了一声。是我把针头插进了他胸前的眼睛里。
“疼吗？”我问他。
“嗯⋯⋯其实没太大感觉。”他恢复了镇定。
这就对了。我点点头。接着，我把刚刚抽出来的血注入了那只眼睛里。
注入完毕。我默默地等待着神奇的事情的发生。平躺着的少年也在等待着。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们两个此起彼伏的细微的呼吸声。
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寂静。“呲”的一声，像什么东西漏了气。
少年用力支起身子看了看那只眼睛，又平躺了回去。
接着，如我所料，那只眼睛在一点点变得干瘪。
太棒了。我握紧了拳头。
“你觉得怎么样？”我站在一旁问少年。
“还⋯⋯还不错。”他眼睛盯着天花板，小声地回答我。
“这哪儿是不错，是完美。”我纠正他。我注视着那只眼睛，直到变化停止。
“手术成功。”我边说边走近少年。“你马上就可以下来了，然后再过几天⋯⋯”我停了下来。因为我发现从刚才开始就变得很安静的少年有那么一点点儿⋯⋯不对劲。
“嘿，还好吗？”我拍拍他的肩膀问他。
少年仍然盯着天花板。“嗯⋯⋯”他气若游丝地说道。“怎么忽然天黑了，你⋯⋯把屋里的灯⋯⋯打开？”
少年说着抬起胳膊在我这个方向摸索，似乎想抓住我的手。
我退后了一步。
“好好，这就开，真是太黑了。”我对他说。
我倒退着来到门口。
“你在哪儿⋯⋯？”苍白的少年躺在那儿，一只手臂在空中挥舞。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掩上了门，快步隐没在了暮色中，如同一只死神附身的乌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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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黄昏。冷清的街 。隐约的犬吠。 脚下咔嚓作响的落叶。
这样的回归场景再适合我不过。真的，太棒了。我穿着黑色的风衣疾步走过，如同一只从树梢俯冲下来的乌鸦。嘎——嘎——我这么兴奋地欢呼着。
我迫不及待地来到了我的店面门口。妈的，竟然堆了这么多垃圾。我用脚把那些铝箔罐之类的东西踢到一边儿。这时候我注意到门上多了些新内容：一些难看的涂鸦——骷髅头？真够幼稚。封条，还有法院传票——非法行医？得了吧，没有比我更敬业的医生了！我把封条和传票扯下来攥成团儿，丢进了旁边的那堆垃圾里。
我推开门。幸好，一切都还完好如初，包括我心心念念的那个塞满了宝贝的收藏柜。我一屁股坐进了椅子里，连擦去上面灰尘的工夫都省了。我靠在椅背上快乐地旋转起来。哎，我实在太喜欢我这份工作了，离开它的日子真难熬⋯⋯要不是前一阵子风声太紧⋯⋯
我就这么转着，慢慢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所以当我眼前掠过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的时候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哎？有个人吗刚才？这么想着我又转了一圈儿。直到我又看到那个家伙 。我停住椅子，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不声不响地出现，还打扮得这么神秘，有点儿意思！ 刚恢复营业就来了这么一位病人，太让人激动了。我得好好表现。
“您好？”我坐起来，把手放在桌子上。
那个人没有说话。只是冲我微微点了点头。
“请坐吧。”我抬抬手，示意桌子对面的那张椅子。
那人迟疑了。
嫌椅子上灰尘太厚？我正纳闷儿，那人却磨磨蹭蹭地坐过来了。
我近距离地观察了面前坐着的这个人几秒。我只能看见口罩上方一双充满惶恐与迷茫的眼睛，还有露在线帽子外面的一些杂乱的头发。
一个胆怯的少年。
“那么⋯⋯让我瞧瞧吧？”我笑嘻嘻地说。
他一动不动。我感觉他藏在口罩后面的那张脸上浮现了一个尴尬的表情。
“不用太紧张。”我往后倒向椅背，手指敲打着桌面说。“我告诉你，我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噢不过你应该知道吧，因为你好像是慕名而来的，哈哈，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什么没见过，我⋯⋯”
我停住了我的自吹自擂，因为我发现对面的少年根本没在听我讲话。顺着他的视线我看见了一旁巨大的收藏柜。
“啊，没错！”我说着“啪”地击了一下掌，以便吸引回少年的注意力。“这些可是好东西！”
他回过头来看我。
我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然后大步走向柜子。“来吧，不如我给你介绍一下它们。”我招呼少年。
他这一次反应很快地走了过来，看来的确是对这些很感兴趣。
“看这个。”我拿起中层架子上的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一个颜色对比十分强烈的星形突起。
少年歪了歪头。
“你肯定想不到这东西以前的主人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我用指尖敲敲玻璃罐，叮叮清脆的两声。“是一个淡粉色皮肤的女孩儿。她看起来非常娴静、非常乖巧，跟这种五颜六色的东西根本不搭调，你想啊，越艳丽的东西越有毒，可是这玩艺儿竟然出现在她身上，啧啧⋯⋯”
“你是怎么治疗她的？”少年问我。到了这会儿，我才知道我的小病号儿不是个哑巴。
“小菜一碟。我先问了她她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长出来，她犹豫了一会儿告诉我因为她有个朋友的皮肤是这种颜色的，她以前觉得那很、好。哈哈，很、好，一个多可笑的词儿。我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我告诉她有两种方案，一种是每晚睡前对这个突起甜言蜜语并且轻轻爱抚，直到它渐渐长大变形覆盖全身，还有一种是每天用她粉嘟嘟的手指戳这个突起一百次，有一天它就会自己掉下来。显然她选择了后者，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它在我这儿⋯⋯”我饱含深情地看了看手中的罐子，并且摇了摇它。那颗绚丽的星星在透明的液体中闪闪发亮。
“为什么不当时就一刀把它切下来？”少年眨眨眼问。
年轻人就是胆子大。
“问得好。”我打个响指。“怎么说呢⋯⋯”我把手伸向顶层架子，取下一个较大的罐子。“看，一对儿黑色的角，挺漂亮的是吧？”
少年的兴致似乎比之前要高了。他盯着罐子点了点头。
“它们本来属于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男孩，呃，忘了问，你应该也就十五六岁吧？嗯，话说回来，第一次看到它们的时候可把我激动坏了！我想立刻就拥有它们！但是我又觉得这对那个男孩儿不公平，不得不说，它们长在他头上还是挺合适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少年打断了我的话。
“别急嘛，马上就说到了。”我说。“我当时告诉那个男孩儿他有一对儿非常棒的角，别害怕，要为它们自豪才对，要好好爱护它们，按时给他们擦油儿。但是没想到他的同学居然那么无聊，按着他的头往墙上撞，说是要看看能不能打出火花儿来。然后呢，你看到了，我得到了这对儿角。”
“那个男孩儿呢？”少年又开口问。
“这就是重点。那个男孩儿的角不是自然脱落的，所以他头上留下了两块墨绿色的疤痕，非常难看，至今不戴帽子出门还会被人嘲笑。”我说。“非常非常难看。”我强调道。
“只是难看罢了。”少年嘀咕了一句，接着转过身面对着柜子，上下扫视着其他收藏品。
“我觉得⋯⋯”我倚靠着柜子跟少年说，“你至少可以让我看见你完整的脸吧？”
少年瞥了我一眼，然后用一只手摘下了口罩。他仍然在打量着那些收藏，但此时我眼中唯一的珍贵之物只剩下他。他长得真标致！
我出神地望着他，直到他似乎达到了什么目的，结束了对那些收藏品的一一考量。
“但愿你能帮我。”他侧过头对我说。
我还没回过神儿，愣了一下。“什么？”
“我怕你帮不了我。”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哈哈。”我笑得直往后仰。“我可是专家好吗，看看这一柜子的成果，你说我什么不能解决？”
少年沉默了。他低下头。他摘掉帽子。他开始一件件地脱去上衣。
面对他赤裸的上身我付出极大努力才没有露出惊骇的表情。一个白色球体长在他的胸前。一个表面布着血丝、动来动去的球体。
眼睛？朝向身体内部的？我惊讶于自己的想象力。可是少年此时却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冲我点了点头。
我略微犯难的表情大概又让少年猜到了什么。他给了我一个胜利般的笑容，无奈与绝望却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显而易见。
“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想办法弄掉它？别告诉我是因为我前段儿时间不在，要不我肯定要内疚了⋯⋯”
“不是。”他说。“因为我以前不怎么讨厌它，有时候我还会忘了它。但是最近⋯⋯它让我不太舒服。嗯。就这么回事。”
我点点头，绕到桌子后面，回到了转椅上。少年套上一件上衣也坐回了椅子上。
“你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吗？”我指指他的胸口。
“我啊。”他快速地回答到。
“别废话了。”我不满地撇撇嘴。“我是问它是因为谁出现的。”
“不一定⋯⋯也许有很多。”少年说着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然后抬起头。“但是它现在是我的。”
也是够固执的。
“你刚才说它让你不舒服，是什么意思？”
“太干燥了，需要眼药水儿。”少年说。
我哑然。
一个蹩脚的玩笑。少年尴尬地耸耸肩。“我想可能是因为它在变大，然后一直想告诉我越来越多的信息，而那些信息又经常是自相矛盾的⋯⋯”
“我懂了我懂了。”我举起手打断他。
“它现在告诉你什么了？”我又躺向椅背，把双手交叉垫在头下面。
少年停顿了几秒，然后苦笑了一下。“你对面坐着一个长相不错但是很无趣、让人讨厌的人。”他说。
“我并不讨厌你。”我严肃地说。
“可能吧。”少年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那么，”他把身子向前倾，双肘支在膝盖上。“你能解决么？”
“我都说了，别瞧不起人。”我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让我想想。
“我知道了！”我猛地坐起来，然后弯下腰，从抽屉里找到了一套抽血的设备。
然后我把桌上的东西“哗啦”一声都推到了地上。一张完美的手术台诞生了。
“来吧。”我拍拍桌子，让少年躺到上面来。
少年只是抬抬眉毛，一脸诧异。
“特殊的病症需要特殊的治疗方法。”我边说边拉他的胳膊，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少年看样子终于想通了。他脱掉上衣，乖乖地躺到了桌子上。桌子不够长，他甚至不能把腿伸直了。真可怜。
嗷。少年怪叫了一声，大概是因为手臂上猝不及防地挨了一针，吓了一跳。
“马上就好。“我安慰他。
我很快就从他手臂上抽出了一管儿血。这么多应该够了。
“你想怎么着？”他躺在那儿问我。他有点儿不安，这我非常能理解。
我笑着没有回答他。新的医学尝试让我兴奋得几近颤抖。
“呃啊。”少年又呻吟了一声。是我把针头插进了他胸前的眼睛里。
“疼吗？”我问他。
“嗯⋯⋯其实没太大感觉。”他恢复了镇定。
这就对了。我点点头。接着，我把刚刚抽出来的血注入了那只眼睛里。
注入完毕。我默默地等待着神奇的事情的发生。平躺着的少年也在等待着。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们两个此起彼伏的细微的呼吸声。
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寂静。“呲”的一声，像什么东西漏了气。
少年用力支起身子看了看那只眼睛，又平躺了回去。
接着，如我所料，那只眼睛在一点点变得干瘪。
太棒了。我握紧了拳头。
“你觉得怎么样？”我站在一旁问少年。
“还⋯⋯还不错。”他眼睛盯着天花板，小声地回答我。
“这哪儿是不错，是完美。”我纠正他。我注视着那只眼睛，直到变化停止。
“手术成功。”我边说边走近少年。“你马上就可以下来了，然后再过几天⋯⋯”我停了下来。因为我发现从刚才开始就变得很安静的少年有那么一点点儿⋯⋯不对劲。
“嘿，还好吗？”我拍拍他的肩膀问他。
少年仍然盯着天花板。“嗯⋯⋯”他气若游丝地说道。“怎么忽然天黑了，你⋯⋯把屋里的灯⋯⋯打开？”
少年说着抬起胳膊在我这个方向摸索，似乎想抓住我的手。
我退后了一步。
“好好，这就开，真是太黑了。”我对他说。
我倒退着来到门口。
“你在哪儿⋯⋯？”苍白的少年躺在那儿，一只手臂在空中挥舞。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掩上了门，快步隐没在了暮色中，如同一只死神附身的乌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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