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译/卒姆托谈哈尔登施泰因的Haus Räth

1984年的青年建筑师访谈。
Talking with Architekten_ Archithese 1-84
Peter Zumthor: House Räth in Haldenstein GR
这个房子是为一个家庭建造的，丈夫和妻子，30岁出头，还有两个孩子。它由两个相同的住宅组成。一个是甲方自己要住的；另一个住宅给其它家庭居住，因为甲方不希望与世隔绝地居住。丈夫和妻子一起在库尔工作。
archithese: 他们中有人来自这个村子吗？
卒姆托: 不。丈夫来自库尔，但他拥有这块地皮。我想他本希望成为一个农民。他买地的原因是：这里有一棵他自己照料培育的杨柳。他还养着羊。
archithese: 这块地的特质是什么呢？
卒姆托: 哈尔登施泰因这个村子位于莱茵河左边的台地上。低于台地的房子们都是新的。它们向着河流，沿着街道分布，在莱茵河一侧从村子延伸至桥。 基地位于村子尽端，台地以Schotschfelsen 终结的地方（？wo die Terrasse am Schotschfelsen ausläuft)。它获得了以其自身赋予这个尽端主题的机会（Es bot sich also an, dieses Ende zu thematisieren.） 场地上已经有一条通往杨柳的路。这条路应该被保留。因此现在这条路——对羊也是一样——穿过房子的一个门，连接了两个居住单元。
archithese: 在这个平台上建造，是否必须对地块做改动呢？地块看上去非常狭窄。
卒姆托: 在峡谷一侧，房子处于种植作物的区域。唯一的改变是靠山这一侧的挡土墙。通往这个房子的路上可以看到的很多老的挡土墙，它根据它们建造：一路上你都可以看到道路靠山这一侧的挡土墙，一直到房子前面。这个挡土墙可以是已经存在的：它不属于新的房子，而是属于街道。此外，它在台地和山之间创造了清晰的边界。通过我建造的东西来对一个场所做一个清晰的陈述，这对我很重要 。在类型的层面上这也是有意义的，在哈尔登施泰因人们总是看得见城堡：四边形的，坐落在台地边缘的。
archithese:它导致了对院宅的选择么？
卒姆托: 一方面，在建筑史上，有很多这类型的房子，在获得项目时我就想到这样的房子；另一方面，就像之前说的，看到哈尔登施泰城堡，它用院落来组织。城堡是闭合的，而这里则向着村落和村落居民开放， 这也将我推向对院宅的选择.
archithese: 您将城堡称为您与之建立关系的建筑物，从而形成村子的另一个尽端。但是现在它是一个房子，而不是一个城堡。这要求对类型做判定。第一个问题是：在这个层面上，和周围的房子有关系吗？
卒姆托：不，我不会这么说。我更多与这个区域之外的建筑物建立关系，新的，老的，那些对我来说重要的。它们在格劳宾登州内为我提供了空气（Sie verschaffen mir Luft in der Bündner Enge）。我并不介意，如果我自己的建筑物，使人们想起，或者人们说某个由我设计的建筑物，Luigi Snozzi也可以设计出来。我将这视作奖赏，因为他有对场地的分析，它们及其优秀，而且对我来说很重要。这么看来那么也就不言自明了，这个房子最可以与一个城堡比较，和一个也不是地区类型——农民房建筑类型——的建筑相比较。
archithese：类型在这个意义上来说是关于使用的。它形成空间性的给定条件，可以服务于不同的使用。
卒姆托：是的。它背后是我通过制作农民房名录而获取的经验：它们是根据很少的模本反复建造的，很简单的模本，也可以用于其他的任务。对类型的选择还有另一个原因：想要建造一个院宅，探索这个类型的愿望。
archithese:对“家乡（heimat）”的参考，如果使用地方性的类型，却忽略构成其意义的使用性，那就是错误的。农民房不能用于中型家庭的类型（mittelständisches Wohnhaus ）。
卒姆托: 我认为要从别的角度靠近这个词要表达的意思，必须在另外的层面上参考“家乡”，而不是在场地周围可以找到的形式的层面上。我指的是联想和记忆的层面。当决定使用某种类型的时候，建造就被纳入一个传统，另一方面会基于新的特别的需求而改变类型。任何看见这个房子的人，觉得他好像之前看见过，并不是真的看见过，“但是这让我想到我看见过的一个房子”。如果有人这样说我的房子，我会很高兴。“deja vu”是一片“家乡（Heimat）”，我想。
archithese: 这可以在类型的层面发生，但也可以在形式的层面发生。
卒姆托: 当我设计的时候，场地（Situation）和类型（Typ）从一开始就存在。它们是一起的，并且形成之后一切的基础。我一直根据它们来工作。另一对是建造（Konstruktion）和联想（Assoziation）。建造应该是系统的，从大到小的，从建造我获得形式（Form）……当建造和形式相互匹配的时候，我认为它很美。但是我不认为建造自身引向形式；从它自身什么都不能得到。（Ich habe aber nicht die Vorstellung, dass die Konstruktion von sich aus zur Form führt; von sich aus führt sie zu nichts. ）
archithese: 在这个房子里，建造是由两层的墙体构成的。它们形成秩序。它们是承重的。 它们所承受的天花板则 形成次级秩序。它们怎么关联起来呢？
卒姆托: 选择材料的时候，甲方和我的某些感知给予了重要的启发。比如说墙体。我曾希望使用露明的砖造；它要求纪律性的工作。甲方同意了。露明砖造代表着质量，甲方在其它方面也总是决定质量优先。或者比如天花板：甲方基于环境友好的建造的想法，希望尽量少使用钢和混凝土，因此我必须使用木造天花板。但是大的跨度，使得木梁无法像我希望的那么细。因此我只得使用混凝土梁，放在另一方向上的木梁上。这导致了对预制框架的使用。
archithese: 所以楼板的形式是由建造决定的吗？
卒姆托: 建造的思考是一个。此外还有联想（Assoziative Denken）。为了找到形式，我问自己：我看到过美丽的木质天花板吗？一个精致的木质天花看上去是什么样的？我回想起在西班牙或者意大利的时候：在一个旅馆房间里，我躺在床上，看着精致的木质天花板……
我认为这是很重要的，先问这样的问题：一个厨房究竟是怎么样的？说到这个词的时候，第一个进入思维的词语是什么？日常的？气味和声音也有作用。对我而言非常重要，在房子里，在卧室里有木头的味道，或者关门的时候发出的细小声音：它们是如此建造的，所以它们会有这样的声音。这就是我说，建造贯彻在大的和小的的意思。
archithese: 在去这个房子的时候，你也说到，精致（Verfeinerung ）是很重要的题目。
卒姆托:是的。甲方和我都同意，内部和外部的建造应该相互匹配，但是内部应该更加精致。 所以内部的木头上了漆，外面则没有。 对砖来说也是这样。墙也做了这样的区分：承重墙是砖墙，非承重墙是木材和玻璃。所以在住宅的内部是一个整体。对铁皮火车车厢的联想导向了框架，以木材或者—— 相对走廊（gegen den Gang )——玻璃来填充，有可以拉下来的帘子，用于想要独处的时候。有卧室空间的二层是一个铁皮火车车厢。
archithese: 所以设计的时候，关于建造的思考，就和你称为联想的，从你个人的回忆中来的思考又结合起来。那么你的联想对别人来说如何是共通（verbindlich）的呢，比如甲方？
卒姆托: 开始进入联想，就自然地要在工作中对其共通性（Verbindlichkeit）加以探索；必须想着别人是否有类似的感受。如果有可能去创造一个空间，唤起他人相似的联想，那么那就是我称作，一片“Heimat”的所在。
archithese: 下面这一层应该唤起怎样的联想呢？或者，另外的问法：这里的设计唤起了哪些联想？
卒姆托: 地面层应该是一个大的空间，从中分隔出厨房，就像在一个老的美国电影里编辑在一个小打印店里的空间：一个玻璃柜，因为它发出的声音。在厨房的情况里，则是气味，建筑上的结果可以相同地衡量。我被我的记忆引导，一个老的厨房，里面的橱柜漆成浅绿色和浅蓝色，上覆白色大理石板，就像洗面盆的那种大理石。但是想法是关于这个大的空间……
archithese: 联想来自不同的领域，但是它们都是特定的建筑的媒介。这赋予这个房子内部的联系。
卒姆托: 于是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两个住宅用一个桥来连接，成为一个房子。总体而言可以说，房子内部的关系比外部丰富，内部唤起更多的联想；外部则相对简单和“古典”。简单性平衡了联想性的设计。但是这样的设计对我越来越重要了：或许我会更加自由和游戏一般地（freier und spielerischer）去设计？
archithese: 你称为简单性的，在这个层面上，是基于建造本身的设计。这导致了最后的问题：建造者如何回应你的要求呢？
卒姆托: 有过不同的经验。有的理解我想要的，有的则没有，对他们而言我是个怪胎。重要的是多待在工地上。这是可能的，因为工地就在我居住的村子里。作为建造的指引者，我不会不管工地上的人。如果你想要工作，你就需要建造者理解你。和他们交谈也很重要。开工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演讲；我说我欣赏好的工作，如果你必须在一扇只需要50个铆钉的门上固定100个铆钉，这就像以前的锁匠在工作时一定会顺便加固一下门上的铁钉，这是一样的：因为工作——你们的工作——以这样的方式更美。
我已经决定，在其他的建造中我也要做类似的演讲，这样跟我一起工作的工匠们会理解我。
House Räth in Haldenstein GR 1982/83
Architect: Peter Zumthor, architect SWB, Haldenste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