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梅菜肉饼

在798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门口看到一位身挑扁担、瘦小伛偻的老头儿卖武大郎烧饼，我着急走，没来得及仔细端详他的脸。
他在叫卖，似乎想扯开嗓门但又有所克制，声音在嗓子眼仿佛是一道弧线，刚要洪亮却迅速低到尘埃，隐约中透着一缕哀伤。
在798这种文艺、另类、小清新的艺术聚集地，这样的烧饼再美味都难以让画风显得恰当，可能他羞于启齿，但事实是生意惨淡。
他来错了地方，我在心里默念。
我叫了优步，手机多次提示快要没电，我焦急地等着司机。
有事儿的时候总觉得等待是一个度日如年的差使，加上手机随时有关机的风险，那种莫名的烦躁和怨念迅速把整个人吞噬。
我就站在卖烧饼的老头儿旁边，一会儿看手机上的定位，一会儿朝东边的路张望。
这一刻，觉得世界上有两个人不淡定——焦急如焚的我和寻客未果的他。
司机来了，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上车，来不及关好车门就先指挥他抄近路。可能太累了，我坐在副驾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如每一次从远处采访打车回来，疲惫不堪，昏昏欲睡。
我做梦了，梦见那个挑着担子的老头儿就是人大留学生食堂旁边窗口的武记烧饼员工。武记烧饼的老板因为要回家和妻儿团聚，在承包期结束就不再续租，于是烤烧饼的大爷、大娘各奔天涯，有的继续在北京谋生，有的回老家照顾儿女。
而那个尤伦斯艺术中心门口的老头就是其中的一员，他不想浪费多年练就的烧饼手艺，祈盼通过自己的力量做小本买卖赚钱养家，可惜眼光不够，来错地方，门可罗雀。
到三元桥了，晚高峰的喇叭声格外刺耳，一阵风吹进窗子，秋风很凉，我彻底醒了。
想起曾经生意兴隆的武记烧饼窗口在快毕业的那年贴上了封条。
曾经一年四季大家站在两级台阶上目视窗口里的大爷大娘，看着一个个炊饼抹上肉馅和梅菜放进火炉神奇般地变成大薄饼，后面永远有一群留学生说着蹩脚的汉语踮脚询问价格。火爆场面一去不复返。
人最受不了一哄而散的凄凉，置身其中的人感受最切肤，看客也觉心酸。
我在朋友圈发了尤伦斯门口卖烧饼的老人，远在成都的允哥看到，她说她想起了每次勇先大王的英语发展史下课后两人绕到二教后买武记烧饼的秋与冬。
我怔了一下，脑海里才浮现了这个很久以前的画面，也不过两三年而已。
这才蓦地回过神来，虽然机缘巧合经常回去，但校园已离我很远、很远，校园的故事仿佛发生在上个世纪，我都忘了自己曾是这里的主角，更不曾穿越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