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心理发展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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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Phyllis Tyson、Robert L Tyson
译者:曹凯、杨一波
Hartmann主张,自我和本我是由一个共同的母体进化出来的。他认为很难说清楚,新生儿的行为中哪部分后来会被归为自我功能,哪部分会被归为属于本我范畴的本能驱力。事实上,他根本不确定新生儿的行为是否代表着心理功能,因此他将最早期的生命状态看做一个未经区分的阶段。
我们将自我和本我的整合和结构化看作是互相联系的;在心理学意义上,这两个系统在出生阶段都没有运转,两者都从客体关系的环境中进化而来。本能驱力的生物基础在出生时已具备,但是是与婴儿的神经生理状态相关的反射模式所激发的环境的情感反应,逐渐塑造了快乐与不快乐、爱与恨的精神表征。它们组合起来形成了本能驱力和作为心理结构的本我。
最近的婴儿观察似乎支持了驱力会逐渐变化的观点。大致达成的共识是,在生命最早期的几个月中,除了单纯的驱力满足,还有更多事情在发生。比如,新生儿会中断喝奶,去观察一个新刺激,这个与驱力满足毫无关系的新刺激延长了婴幼儿清醒的时间。Stern指出当驱力理论被应用到对不满一岁的婴儿观察中时所出现的局限性。他建议,动机可以被重构为许多分散而又相互联系的动机系统,最终达到更高或更低的等级。Lichtenberg表达了相似的观点。Gaensbauer评论说,虽然双重驱力理论的理论和临床功效已经被证实,在婴儿期寻找直接的本能表现却是一个错误。更确切的说,婴儿期本能驱力的数量和形式是以母婴的情感互动为特征的。
口欲期
当婴儿两三个月大时,可以观察到他快乐和不快乐的表达逐渐有区别,以吮吸为基础组织快乐的经验(快乐和不快乐的表达最初被一些人看做情感反应,被另一些人看作是驱力区分的早期证据。也许我们目前最多可以说,情感和驱力本质上是相关的。)Freud识别出,饥饿感的满足和吮吸时口腔黏膜的愉快刺激是截然不同的,分别代表着不同需要的满足。吮吸大拇指的行为经常发生在子宫中,婴儿期的吮吸行为被认为是和觅食反射相联系的先天反射,但是,无法确定这一行为对婴儿有任何心理学意义。然而,吮吸和喂养经历为许多最早期的母婴互动提供了环境。当快乐感觉的记忆痕迹形成时,它们以这些经历为基础被组织。在快乐的吮吸中,婴儿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这个有节奏的活动上,他频繁地将之与摩擦身体某些部位(比如耳垂、生殖器)相结合。
Spitz的观察证实了如果在出生第一年中婴儿接受的刺激不足,将给早期发展带来显著的毁灭性影响。他研究弃儿养育院里的婴儿,在那里他们的饥饿需要得到满足,但他们被长时间地丢在一边,与养育者情感互动环境中的吮吸和其他快乐都极大缺失。他们在所有领域都经受着影响深远的发展滞后的折磨,他将综合征中的这一部分命名为“住院症”。在其他报告中,Spitz描述了当母亲缺位、母婴关系发生问题或倾向于消失时(比如像养育院中),婴儿早期生殖器自慰或游戏——他观察到在所有有着足够良好母婴关系的婴儿身上都会发生——如何被其他自慰行为所替代。很明显,喂养环境至关重要,但刺激存在的数量和种类,以及养育环境中的情感氛围对婴儿正常发展程序来说,与食物同样重要。
当Dowling观察并用图表描述7个因先天食道锁闭的婴儿时,这是个不同寻常的机会,可以研究口欲期经历对自我和驱力发展过程中的重要性。因为婴儿们通常通过一根直接引进胃里的管子被喂养的非正常状况,所以喂养和婴儿吮吸行为及吃饱不再相关。为这些婴儿接续食道、建立口腔喂养的外科修复手术要等到6个月后才能进行(有时还要晚得多),因此Dowling有机会研究排除满足饥饿感之外的吮吸和相关先天口腔反射的影响。他观察到出现了一个特别的被动模式和动力、情感、社交的滞后,这些在矫正手术之后还会延续很长时间。他追踪了这些婴儿直到12岁的发展过程。在一些婴儿身上,Dowling可以通过安排母亲在通常的试管喂养同时用奶瓶喂养他们,来防止这些不良后果;婴儿吮吸时吸入的牛奶通过一根外科瘘管排出。吮吸不仅仅是被刺激的,而且和这些婴儿的饥饿感满足相联系,他们可以正常发展。Dowling总结说,这证实了整合的发展除了需要充足的养育,还需要一个复杂的与发展阶段相适应的感觉经历的顺序性模式:从吮吸和吞咽食物开始,包括饥饿和满足的循环模式。这一信息也显著支持了这一观点:驱力不是一出生就结构化的,而是在普通期待的环境下从经历中整合而来的。不奇怪的是,早期发展经历的扭曲在孩子成长中会对许多发展线产生广泛影响。
在第二个6个月中,口腔感觉满足的新形式——咀嚼和啃咬——正常出现。与第一批牙齿生长伴随的痛苦和不适感通过婴儿的非客体联系的咬嚼行为得以缓解,但牙齿的咬嚼使用也提供了本能满足。当婴儿开始更积极地探索自己周围的世界,他使用他的嘴作为主要的探索器官。他将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快乐地放进嘴里。他咬嚼一切可触及物体的尝试提供了和口欲期相关的本能快乐存在的足够证据。
在同一时期,可以观察到更多被精细区分的看似攻击的行为,从中我们可以推断出逐渐区别的力比多和攻击驱力。婴儿7至9个月大时,出现了与刺激相关的、短暂的、具有环境特殊性的、指向客体的、回应限制和挫折的愤怒,也可以观察到婴儿在追求目标和兴趣过程中不带敌意的力量和自信。打、咬、抓、拉、踢等行为在孩子的探索活动中很明显,它们经常和快乐与情感相混合,而且指向客体,比如拉母亲的头发或开玩笑似地咬她。
虽然,Stechler和Halton把维护权利和攻击看作是从完全不同的系统中发展而来(将维护权利与结构构建功能和正性情感相联系,将攻击与自我保护相联系),但我们对这一情境的理解颇为不同。如果维护权利和攻击的来源确实不同,那么它们这么快地交织在一起,以至于各自的来源不易分辨了。最终的平衡和均衡依靠环境对婴儿活动的反应。
如果咬的行为带有敌意,结合了性和攻击驱力的满足,那么Abraham把这第二个6个月的生命称作“口欲施虐期”。他相信某些成年病人的施虐性格特征或倾向是婴儿口欲期性满足的形式的直接重现。然而,Burgner和Kennedy指出,施虐意味着伤害的企图,这个年龄的婴幼儿(6个月到14个月大)不可能形成这样的企图,因为他缺乏形成象征性表征和在精神上区分他自己的身体和别人的身体的能力。然而,哺育中的母亲因为自己遭受的疼痛,经常将婴儿啃咬的快乐错当成施虐敌意的表达,并以敌意回应。这是对婴儿行为的典型的成人式误解,会很快导致污染婴儿原初的、非破坏性的、与客体相关的权利维护。婴儿开始将啃咬、拉头发等行为与母亲愤怒的攻击所引起的痛苦相联系,因此,(对婴儿来说)这个行为就具有了敌意和破坏性的内容,这就是Greenacre描述的后果。
肛欲期
快感可能与刚出生后肛门区的体验有关(比如母亲为婴儿换尿布),成熟的影响导致出生第二年的过程中肛门性欲的增强。除了触摸、闻嗅、观看所带来的快感,很容易观察到学步的幼儿享受与肛门和尿道功能相关的快感,如憋尿和排泄。当神经路径髓鞘化的同时,幼儿具备更强的括约肌控制力,除了排泄粪便和尿,憋住它们也可能成为一种获得自体性快感的方式,这一发育成熟的结果也使幼儿能行走。当象征性思考出现时,尿和排泄物可能与客体相关的冲突联系起来,尤其当母亲对幼儿的最早要求经常与如厕功能相关时。这些身体的产物可能也被赋予了幻想的内容,被当做是一份礼物、一个婴儿、一枚炸弹,甚至一根阴茎,或被当做操纵母亲的一种方式。生理成熟发展给幼儿带来对排泄过程和运动的更强控制力,提供了自恋快感的源泉。
在对70名1至2岁的学步幼儿的研究中,Poiphe和Galenson确定了一些表明肛欲期开始的迹象;他们清晰的描述帮助临床医生识别出生命发展的重要里程碑,包括(1)肠结构的变化,诸如日间变化、腹泻、便秘、大便滞留;(2)排便前和排便时的行为变化,诸如蹲下、脸红、用力、哼哼、拉扯弄脏的尿布、其他活动的突然打断、注意力对内在感觉的“内向注视”、躲进角落或单独的房间、坐在马桶或便椅上;(3)排便后的行为变化,诸如发出要求更换尿布的信号或拒绝更换尿布,玩耍、涂抹或尝试吃粪便;(4)伴随排便的情感状态,诸如兴奋、快感、羞耻、焦虑;(5)对肛门区的“自我探索”。这个年龄段的学步幼儿也表现出对同伴、兄弟姐妹、父母如厕行为的极大好奇,享受着由肛欲衍生的、种类繁多的游戏。
在早期评论中,Freud假设追求控制主导着生殖器发育前的力比多组织(后来被认为是攻击驱力发展的一部分)。现在学步幼儿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更强的感觉,对所处的环境有了更强的控制能力。然而,当追求控制的努力失败时,挫折感经常伴随着指向客体的愤怒。包容对母亲正性的爱的情感也伴随着敌意攻击(即学习包容一定程度的矛盾情感)成为肛欲期至关重要的发展问题。多种相异发展趋势的存在产生了不均衡与不和谐,学步幼儿的退行倾向就是发展过程中来回摆动的标志。他很容易被过度刺激,并很快深受打击,这通常导致他对暴怒和挫折感的发泄。即使当他毫无压力时,烦躁地紧跟大人和哭诉的行为也可能伴随着其他不快乐的表达而出现,混乱的情感状态以发脾气的方式表现也并非鲜见。
这个年龄出现的典型的与客体相关的敌意攻击导致Freud将之标为“施虐—肛欲期”。导向性攻击的例子很丰富,尤其在学步幼儿的游戏中,他们互相咬、踢、抓,以图获得一个想要的玩具。他们经常认同攻击者,也就是说,运用他们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会造成伤害的行为。虽然当“咬”第一次变得重要时,学步幼儿的认知能力明显高于普通水平,但我还是再次质疑施虐的目的。想要获取和掌控的意图可能是明显的,但是学步幼儿不可能欣赏自己的攻击行为导致的伤害性后果;因此,伤害同伴的施虐意图不可能是尝试获得掌控。但是,就像先前提到的与抚养的母亲的联系,另一个人对被攻击的报复反应最终为行为带来了攻击性的含义。这个观察可能导致Freud评论说:“也许可以假设,残酷的冲动来自于追求掌控的本能……总体来说,残酷很容易进入儿童本性中,因为令追求掌控感的冲动能停止的障碍——即同情的能力——相对较晚发展出来。”
学步幼儿在此阶段能具有的强烈愤怒和敌意对他不成熟的自我提出了挑战。攻击和性兴奋的潮水可能混合而至,很容易淹没他纤弱的神经,在他的情感负担中增添焦虑。需要被当做辅助自我的客体如果提供的保护性干预不足或给予愤怒的回应,有可能会扩大该阶段特有的矛盾情感。父母一方或双方可能将自己的施虐受虐冲突强加到互动形式中,进一步危害孩子的自我功能,将来导致精神病理。
长久以来一直观察到:伴随肛欲期表现还会出现对生殖器的高度好奇和兴趣、对生殖器的自我刺激增加、两性之间生殖器有区别的意识出现。Poiphe和Galenson报告,他们研究的70个孩子在第二年都发展出了一种新的生殖器行为的特质。生殖器好奇及关注和对肛门的兴趣同时出现,学步幼儿一般会“发现”或显示出对两性之间结构差异的更大意识。孩子对此发现的反应,在一定数量的因素决定下,可能会在很多方面影响客体关系和对自体萌生的感受。
幼儿生殖器期
对生殖器的性兴趣和性兴奋预示着幼儿性欲最后一个时期的到来。口欲期和肛欲期的兴趣——比如观看(窥阴癖)、展示、闻嗅——现在被包括到生殖器自慰的场景中,自慰成为主导性行为。相对于肛欲期对生殖器的兴趣和好奇,Freud注解道,在这个阶段的兴趣高度上,“对生殖器和对生殖器行为的兴趣获得了一种重要意义,其并未达到成年后性成熟阶段达到的状态。”
Freud对幼儿生殖器期的理解仅限于男性,因此他将之命名为“阴茎至上期”。他评论说:“不幸的是,我们只能在这类状态影响男孩的时候才能描述它;对女孩的对应发展过程我们一无所知。”他相信,男孩和女孩该时期的兴趣根本上都是指向阴茎的,因此他开始使用“阴茎期”这个术语来指两性幼儿的生殖器组织。然而,这个名称受到一些批评。
当代精神分析理论包括关于性心理发展各条线和男性女性性别认同的构想;它也包括除男孩对自己完整生殖器和女性生殖器的兴趣外,小女孩显示出来的对自己的生殖器和男性生殖器的兴趣。因为我们现在知道男孩、女孩都从大约出生后第三年开始充满对生殖器的兴趣,关注其结构特征和性别差异,所以Freud原来的术语“幼儿生殖器组织”或轻微修正的“幼儿生殖器期”可能比“阴茎期”更适合形容该阶段。通过采用这个术语,我们将童年早期生殖器关注与青春期出现的成年生殖器阶段相区别,我们也离开了男性话语模式。
在进入幼儿生殖器期体验性欲感觉高涨时,女孩变得以生殖器为导向。她们的注意力停留在生殖器区域,学习如何唤起性兴奋和包括阴蒂、阴道、内生殖器节律性排泄带来的快乐的性快感弥漫。这被概括为一种遍及身体的快感。提升的生殖器感受导致对她自己和他人身体的幻想。由于着迷于母亲的生殖器和胸部,她把母亲和母亲的身体理想化,希望她自己也拥有一个这样的身体。当女孩面对自己不成熟的性状态时,各种类型的乳房嫉羡、阴茎嫉羡、对劣等感的焦虑产生了。
当驱力发展进入幼儿生殖器期,男孩的注意力也被他自己的生殖器吸引了。裸露癖发展到了最高点,男孩对阴茎惊人的勃起和消退可能同时感到激动、快乐、焦虑和困惑。典型的是,男孩开始将父亲和他的大阴茎理想化,想要获得一个像它一样的阴茎。这一希望经常导致以害怕报复为基础的阉割焦虑。
阉割焦虑可能会令男孩手淫以确保自己的阴茎是否完好无损,但是增加的快感再次激起了乱伦幻想,一个强迫性手淫的循环可能因此建立。虽然适量手淫能帮助男孩掌控他的性兴奋,使紧张得以释放、获得轻松,但是强迫性手淫是适应不良,它增加而非减轻了紧张。
幼儿生殖器期与这两个客体相关阶段有重叠:前俄狄浦斯期(或自恋期)和俄狄浦斯期。前俄狄浦斯期被性别认同的任务所主导;孩子的兴趣主要聚焦于巩固一个有性别的、自恋价值的身体形象,建立性别角色认同。
第二个阶段被伴随着俄狄浦斯情结的客体相关任务的性欲变化所主导。Freud观察到,随着驱力发展,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很快开始显示出发展俄狄浦斯情结的迹象。也就是说,他们对父母亲形成了强烈依恋,开始对双亲产生性的感觉,与双亲中的一方竞争另一方的爱。他们也开始问关于两性身体结构区别、孩子从哪儿来的问题,他们构建理论来解释自己观察到的现象。Freud推测,这些理论在孩子的思维中与性幻想相关,与成年后得的神经症有联系。他承认,孩子们令人恐惧的、有意识和潜意识的、与性兴奋相关的幻想激发了对父母的冲突态度,伴随着强烈的爱与恨的情感。这些愿望、幻想、冲突的清晰例子已经被儿童精神分析工作证实。很多冲突及对冲突的防御的衍生形式和一般化在与成人进行的分析工作中已被证实,尽管有时没有那么清晰。
传统上,俄狄浦斯情结是在性心理发展的语境中讨论的。但是孩子进入该阶段不仅意味着驱力成熟,而且意味着客体关系和性别认同的发展。而且,孩子为了应对俄狄浦斯情结引发的冲突而采用的内在妥协(通常是儿童神经症形成的原因)意味着自我和超我的发展进步。俄狄浦斯情结的解决过程中产生的认同也意味着自我感的精细化。的确,Rangell将俄狄浦斯情结描述为幼儿本能生活的高潮、神经症的核心、“未来生活的组织伞”。Freud将之称为俄狄浦斯期之后所有发展发生的关键点。在所有这些发展领域讨论俄狄浦斯情结都很适合,这个例子可以说明发展不是在任何单一系统中孤立发生的。对发展过程的平衡考量方式是将所有系统纳入考虑。
因为孩子对父母中每一方都有性感觉,俄狄浦斯情结传统上以正性、反性或负性形式的术语来讨论(这里的负性可以比作相片冲印,而不意味着价值判断)。在正性俄狄浦斯情结中,孩子专注于对双亲中异性一方的力比多欲望,将同性一方看做可怕的竞争对手。孩子害怕被理想化的双亲中同性的一方报复,也开始害怕失去爱,因为想象、希望、愿望都指向了另一方。
因为孩子在建立性别认同时对双亲中同性一方的理想化和认同,指向同性这方的力比多愿望在整个幼儿生殖器期也很明显。在这个反转的或者说负性的俄狄浦斯情结中,力比多愿望被引导向同性父母,而异性父母被看作是竞争者。典型的情况是,孩子将同性父母看作是自我理想的对象,同时通过认同它和使它成为超我的一部分,他解决了他的负性俄狄浦斯冲突。
孩子的竞争的俄狄浦斯愿望引发了大量的冲突,因为强烈的爱和恨、嫉妒、带有敌意的竞争都被认同以及希望得到父母的爱的愿望所放大了。与此相关的,孩子被迫去寻找一些解脱,或是放弃他的痛苦的、冲突的愿望和感受。接下来的两到三年将用来进一步精细化、控制、部分地解决以及放弃俄狄浦斯情结。
Freud的性心理理论缺少性别认同的关键概念。性别认同是将性欲、客体关系、自我和超我发展、自体感结合在一起的一个基本的想法。因为对俄狄浦斯动力的全面理解涉及到所有的心灵系统,关于这些动力的一个更加完整的讨论,将留到我们讨论过性别认同之后。
潜伏期
Freud 借用了Wilhelm Fliess 的“性潜伏期”的术语,用来指代和性明显相关的表现大大减低的时期(大概从6、7岁到性成熟)。Freud认为在这段时期里,性冲动通过压抑的方式被克服,道德的反向形成、羞耻感、厌恶感和审美的理想也同时被建立。他认为这一时期是几个因素共同的结果:生理发展、文化和教育的影响,以及部分受超我发展影响而重构的自我的防御机制。尽管Freud认为在这一时期与性相关的活动减少,他指出潜伏的状态只是教育的理想。实际的发展常常在可接受的限度内偏离这个理想。性行为依然时不时地未经升华而直接表现出来,很多——如果不是大多数——儿童在整个潜伏期里都有着某种形式的性活动。
和Freud当初强调的重点不同,现在我们认为潜伏期远远不是一种恒定的状态。在那几年里,儿童发生着很多发展性的变化,性的潜伏也只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在一定的程度上,因为自我和超我发展的缘故,儿童放弃、解决或者压抑了俄狄浦斯期的力比多愿望。在这个时期,儿童更多地体验到父母的期待,而禁令内化在心智中,羞耻和内疚的痛苦情感也限制着对力比多满足的追求,并加强了对俄狄浦斯乱伦愿望的压抑。同时,自我也更强大,对驱力活动的控制(而不是容忍)也加强了,随着更具适应性的满足方式的发现,驱力的升华也开始变得可能实现。
然而,在潜伏期中期到后期的正常儿童身上,自慰活动和自慰幻想几乎是普遍存在的。Fraiberg指出,通过自慰获得的一定程度的释放,对儿童精神的稳定或许是重要的。如果自慰幻想和活动被强行压制,自我将受到限制,而儿童可能会抱怨厌倦,并变得对玩耍和其它活动失去热情。
在潜伏期里的自慰和本能冲动的最终结果,首先有赖于儿童在何种程度上转移、伪装并替换了那些在最开始时结合在自慰活动中的俄狄浦斯乱伦愿望。其次,通过为儿童提供能带来乐趣的学习和能促进升华的社会活动,拓展他们的环境空间,能够帮助儿童降低生殖冲动的强度。而这些也同时能为他提供积极的自尊提供了资源,可以抵消自慰的内疚。再次,随着防御机制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精巧,儿童也变得越来越能够处理性冲动、性幻想以及自慰活动带来的内疚感。
生殖主导以及青春期
潜伏期的相对平静被青春期的生物变化所打破;在这个时期,生殖器的性冲动变得强烈,性感带也越来越主要地集中在生殖器上。现在大家普遍认为应该区分前性成熟期与性成熟期、前青春期和青春期。前性成熟期和性成熟期指的是生理的、解剖学以及激素判断下的性成熟。前性成熟期开始于第二性征的出现(包括那些不能肉眼观察到的);对于女孩,性成熟期开始于初潮;对于男孩,性成熟开始于射精或是射精时有活的精子出现。而前青春期和青春期指的是11、12岁到19、20岁之间那些复杂的心理和发展的方面。这些心理和发展的主题不仅仅局限在适应性成熟的心理任务上。
(前青春期)
现代的观点认为,男孩和女孩对激素分泌物的增加的适应是明显不同的。在前青春期两性发展的任务都是处理复杂和快速的身体变化;具体地说,是适应身体的变化,处理生殖器的敏感带来的强烈的生殖冲动。对男孩,表现在勃起频率的增加;对女孩,表现为胸部和阴道的发展,以及更加普遍的躯体的性感觉——它们常常带来困惑,因为它们的性本质并不是显而易见的。男孩和女孩在不同阶段都会发展出一系列具体的防御,首先包括退行——它们是由于激素分泌增加而带来的驱力强度增强而引发的;在这之后,就是各种对退行产生的后果的防御。
前青春期的男孩的退行主要退行到前生殖器期,表现出对肛门、尿道和口腔的兴趣和爱好。女孩的退行则不同,主要表现在她和前俄狄浦斯期的母亲的关系中。然而,正如Blos注意到的,“男孩的前青春期退行比女孩的退行更加普遍,它是行动取向的,并且是具体化的。在性成熟的第一次发动中,男孩就开始变得对异性疏远和排斥。”这个戏剧性的转变要归因于伴随着性感觉的强度增加,阉割焦虑重新被激起。
前青春期的女孩则通过防御性地肯定对异性的性欲,挣扎着对抗将她们拉向前俄狄浦斯期的母亲的退行力量,可能在此之前或与此同时,她们还会积极“转向现实”,表现出对性的高度好奇。退行倾向是次要的,并且是秘密发生的。
(青春期)
生殖发育的成熟——对女孩而言,是初潮的出现;对男孩而言,是第一次遗精的出现——表征着前青春期的结束,以及青春期的开始。驱力现在转向生殖主导;前生殖期的偏好主要发生在退行的行为中,性快感越来越集中在生殖活动和功能中。
在现代社会里,第一次月经和第一次遗精并不被同等地看作发展过渡期的标志。女孩一般会比男孩得到更多的教育,也会做更好的准备。类似地,尽管在精神分析和发展心理学的文献中,初潮的影响及其对青春期女孩的意义经常被讨论到,但关于第一次射精以及它对青春期男孩的意义却很少被言及。因为男孩对自发的射精并没有控制,不得不被动地经历它,因此,他们会认为这种感觉在本质上是女性的,而不是证明他们的雄性特征。事实上,有个男人记得他第一次自发射精时他正在洗澡,当时他认为自己一定出了什么严重的毛病。Furman,曾经分析治疗过一个男孩,那个男孩无法谈论他刚开始射精时的感觉,根据这个经验,Furman得出结论,那个男孩或许在防御意识到并且用言语表达那个经历,因为它“既如此令人疑惑又让人苦恼,以至于阻碍了对它的谈论,直到完全的射精真正的开始。然而到了那个时候,就没有什么愿望再回过头去看之前的射精经历了。”我们对青春期男孩和年轻男人进行分析的临床经验使我们确信,作为发展的标志,第一次射精对男孩的重要性与初潮对女孩的重要性是同等的。
生理的转变对心灵的发展有深刻的影响。伴随着荷尔蒙的刺激,它们唤起了早期发展层级的冲突,扰动着超我和自我、驱力与防御(它们在潜伏期里发展起来)之间的冲突,并强化了驱力对心灵活动赋予了新的、强化的驱力性质。这种性欲的和攻击驱力的强化重新激活了更早期的前俄狄浦斯和俄狄浦斯期的乱伦愿望以及相关的冲突。现在,它们可能特别具有威胁,因为青少年现在真的具有了完成异性性交的生理条件。
这里并不仅仅有满足的潜在可能性,同时,青少年的认知也成熟到足以认识到婴儿乱伦幻想的意义的程度。结果,他感觉到更加需要压抑早期愿望;同时,努力从早期对性满足的禁忌中赢得自由——它对性的适应是非常重要的——也添加到已有的冲突之中。因为身体是性满足的来源,自慰冲动更加强烈。在青春期,自慰具有成为性活动测试的通道,通过这种方式,青少年可以感觉到自己拥有这个新成熟起来的身体,同时,也可以感觉到自己可以为自己的性愿望负责。
毫不奇怪,围绕着自慰的冲突变得强烈,因为与之相伴的是从俄狄浦斯乱伦愿望演化而来的幻想。青少年必须找到本能释放的通道,以确保建立成年人性关系所必须的最大程度的本能和情感的自由。这涉及到对父母的成熟认同,而父母应该是性积极的,并且允许青少年的性活动。一个健康成年人的生殖器的性组织要求乱伦愿望仍然被压抑,而关键的认同能够完成。然而,这些认同或许极其困难,因为乱伦禁忌使得父母被看作是超越于性之外的。
然而,前青春期与青春期之间普遍存在的不一致,并不仅仅归因于生物的转变以及越来越强烈的性的感觉和冲动。除此之外,明显和快速的生理的、认知的和社交的发展也有影响。这些就给自我的防御和整合功能带来了压力,并且导致快速的心情转变以及这些心情所引发的种种行为。这些摆荡通常是对特定的人和特定的事情的经验的反应;每一个青少年都根据他个人的风格做出反应,个人的风格则决定于早期的认同、价值观、社会学习、自我力量的瞬间状态、防御和超我的限制。
青少年开始意识到的那些焦虑的程度也和驱力的力量有关,而驱力力量与自我和超我的能力和功能有关。心情、行为的转变以及过渡性的症状经常反映着各种心理结构之间或内部的明显冲突,以及尝试达成妥协的企图。就像经常发生的那样,如果生理的、认知的、社交的改变在能够应对它们的自我和超我发展起来之前发生,困难就会出现。例如,对女孩来说,第二性征的过早开始(比如乳房的发育)以及初潮的过早出现剥夺了女孩潜伏期的巩固,为其它相关的能力带来了负担。如果年纪更小一些,孩子能够依靠父母,由父母提供辅助的自我功能。然而到了青春期,随着驱力更加强烈、性潜能的生理和结构上的发展,与父母的情感接近唤起了乱伦冲突,未被解决的俄狄浦斯冲突被重新点燃。父母不再能扮演和以前一样的角色,他们不能再为青少年提供辅助的自我功能。
为了满足独立和性满足的双重需要,青少年必须寻找新的客体。这就要求一段长时间的适应。在此期间,青少年不仅不再将父母看作是性的客体、情感和依赖的客体,同时需要从他们理想化和权威忍受的表征中实现个体化。青少年不再将父母当作权威形象来依赖。
这些相互交错的因素,将会在本书的后面部分被讨论。在这里仅需说明,从性心理发展的视角来看,青春期的主要转变在于生殖器区的首要性。青春期的主要任务是与性欲妥协(包括性成熟的身体)和达到驱力、自我、超我、过去和现在的客体之间的新的平衡。
(原文信息:摘自《关于发展的精神分析理论:整合》第四章《性心理发展阶段》
Tyson, Phyllis and Robert. (1990) Psychoanalytic Theories of Development: Integration. Yale University Press. Chapter 4: The Stages of Psychosexual Develop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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