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片的新出路
韩非说“侠以武犯禁”,武本为止戈,却无意中成为侠的修饰语。武林是侠客的舞台,武功是其道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无奈岂是旁人所能理解,所以李白的《侠客行》言“十步杀一人”,后人据此认为他实是武林高手,更让金庸的赏善罚恶传播至今,快意恩仇丈剑天涯的贺铸亦是如此。旧武侠也好,新武侠也罢,唯一的另类是鹿鼎记,因其男主武功平平。不突破难取胜,所以金庸古龙梁羽生笔下人物性格故事情节行文方式各有千秋。郭靖是英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身殉襄阳,杨过是英雄,虽是情圣也有一腔热血满腔豪情抗击蒙古,张无忌是英雄,揭竿起义反抗压迫,乔峰是英雄,凭一己微薄之力保两族百年和平。温瑞安走七侠五义的路子,官府与武林,查案与比武,前有《四大名捕》,后有《惊艳一枪》。黄易的小说类似倪匡的作品,只不过一个是玄幻,一个是科幻。不管如何,都是在打破他人的套路,形成自己的风格,高峰前立,唯有另辟蹊径,却无形中拓宽了武侠的题材。武侠小说要有功夫在先,要以大义为重,上承演义小说,民国时武侠小说崭露头角,《千古文人侠客梦》所论所言皆是我辈心声。香港的一批北来文人以商业为目的开启了新武侠小说的写作模式,文人想要生存,唯有拿起手中的笔,香港成为了文人自主的流放地,一种精神的流亡。古龙的小说对主人公身份不做过多交代,多是浪子,游戏人间。梁羽生把历史灌注其中,玩味文字,诗词歌赋,信手拈来,一派士大夫的形象。金庸最为不同,也最成功,以情节取胜,融舞台剧与推理与一体,写人性论人生,把小人物的成长史放在大时代的背景下映衬。他们眼中的侠是不同的,古龙笔下的侠是道家的,潇洒风流,随心所欲,逍遥游于人世间。梁羽生笔下的侠是属于儒家的,有济世为怀兼济天下的胸襟和抱负,金庸笔下的侠是由儒入道,无论在江湖达到何等地位,最终都选择退隐山林,不问世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林中的座位一定要争个明白,不像文,之所以文很难争清楚,一是曹丕所说“文人相轻,自古皆然”,谁也不服谁,二是文是很难能够评判一二的,主观性强,价值判断就会有偏差,因此武功第一就成了武林人士的毕生追求。武侠电影霸占60和70年代的香港影坛,武侠电视剧接棒80和90年代的剧集,而今式微了。题材已被拍尽,于是仙侠,玄幻,盗墓,拳术各行其道,却难再有昔日风光。多年前的《武尊少林》以失败告终,《潮拜武当》,也步其后尘。如今的《城寨英雄》期望能力挽颓势,重振当年武侠之雄风。功夫片与近现代的结合,又会如何演绎那段沧桑岁月,一个被清廷有意保有却无力保存的地方,一个被英军刻意遗忘的角落,一个贫穷肮脏的代名词,一个没有法治只有强权的聚居区,一如民国时天津的某地,一如当年缅甸与泰国的交界。乱世中苟延残喘都很难,更不必说做英雄了,“做英雄能否做得从容”。“这个世界不是这样,这个世界也不应该是这样”,剧中熟悉的台词,原来在潜罪犯里早已有过。秩序的重建往往比破坏更难,破坏只需要武力,建设却需要头脑,就像伊战之后的烂摊子,某人无法收场,无论当初开战的理由如何,战争结束之后都将被历史重新审视。某人的继任者陷入阿富汗的泥潭,自以为高人一等,却暴露其只是一个擅耍言辞实际全无能力可言的人,比起半个多世纪前唐宁街十号主人的举手投足坐观天下的风采真是相差太多。“要回顾,才知道过去的时代多么纷繁”,多么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