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 御製明黃色緞繡緝米珠雲龍十二章紋夾龍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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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乾隆 御製明黃色緞繡緝米珠雲龍十二章紋夾龍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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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圓領到下擺總長 145 公分,57 英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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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mond Fourier 收藏,巴黎 |
明黃色緞繡緝米珠雲龍十二章紋夾龍袍
此袍構圖豪華莊重,平穩對稱。設色豐富而自然和諧。繡工細膩流暢一絲不苟。特別需要指出的是,在龍的鰭、發、髯、口、鼻、指甲及火焰等部位,刺繡者巧妙地運用了頗具質感的緝線繡法加以烘托表現,使得龍身晶瑩潤澤的緝米珠,與之形成既有區別而又自然融為一體的立體效果相得益彰,帶給人們活靈活現呼之欲出的視覺感受。
明黃色龍袍為清代皇帝吉服之一,又稱為「彩服」或「花衣」,主要用於元旦、萬壽、冬至三大聖節以及各種時令節日等重要吉慶場合。此袍式為:圓領,大襟右衽,馬蹄袖,直身式袍。綴銅鎏金鏨花扣五枚,內飾明黃色折枝花卉暗花綾裡。是一件清乾隆時期大臣進獻皇帝的珠繡貢品。
這件作品採取二至四色間暈與退暈相結合的裝飾方法,運用平針、纏針、套針、緝線、緝珠等刺繡技法,在明黃色八枚經面緞地上,緝繡雲龍、蝠壽、十二章及海水江崖等紋樣。其飾兩肩及前後正龍各一,下擺左右、前後及交襟處(底襟)行龍各一,兩袖端處正龍各一。其章兩肩左日右月;前胸星辰後背飾山;兩肋左右前為黼、黻,後為華蟲與龍;下擺左右前為宗彝、水藻,後為粉米與火。間以彩雲飛蝠及長圓篆書壽字,下幅飾以江崖立水紋樣。
緝米珠繡亦稱串珠繡,或穿珠繡。它是先將狀似小米粒的珍珠或珊瑚珠鑽孔,然後再依據紋樣要求,用絲線串連米珠,將其依次釘綴在事先勾勒好的紋樣輪廓線之內,使得填滿輪廓的米珠形成完整紋樣即告完成。這種工藝具有立體感突出,且不同視角折射出不同美輪美奐光澤的裝飾效果。緝米珠繡工藝流程繁複冗長、費工費時,僅鑒選籽粒的品質、光澤以及圓潤均勻程度都大體相當的米珠篩撿工作就要耗費大量時間。加之製作一件龍袍所用米珠需數萬粒甚至十數萬粒之巨,製作難度之大是常人難以想像的。因此,愈顯得彌足珍貴。其奢侈程度可見一斑。
防微杜漸嚴禁奢侈之風,是清代歷朝統治者永恆的話題。據《清實錄》記載:雍正五年五月,「諭內閣,前織造等衙門,貢獻物件,所進御用繡線黃龍袍,曾至九件之多。又燈幃之上,有加以綵繡為飾者,朕心深為不悅,即降旨誡諭。近因端陽令節,外間所進香囊宮扇中有裝飾華麗、雕刻精工者,此皆開風俗奢侈之端,朕所深惡而不取也。向來外省諸臣,凡有進獻方物,朕每頒賜諸王內外大臣。如黃龍繡緞之類,既不可以頒賜,不過收貯於宮中耳。其餘華燦之物,在朕用之心中尚覺不安,若賜親王大臣在伊等亦覺非分,豈非費於無益之地乎。況朕素性實在,不喜華靡。一切器具惟以雅潔適用為貴。此朕撙節愛惜之心,本出自然,並非勉強。數十年如一日者,凡外臣進獻,惟應量加工價,少異於市肆之物。即可見恭敬之忱,何必過於工巧。人情喜新好異,無所底止。見一美麗式樣,初則竟相慕傚;後必出奇鬥勝,此雕文簒組,古人所以斥為奇邪。豈可導使為之,而不防其漸乎?蓋治天下之道,莫要於厚風俗。而厚風俗之道,必當崇儉而去奢。若諸臣以奢為尚,又何以訓民儉乎?朕觀四民之業,士之外,農為最貴。凡士、工、商賈,皆賴食於農,以故農為天下之本務。而工、賈,皆其末也。今若於器用服玩爭上華巧,必將多用工匠,市肆中多一工作之人,則田畝中少一耕稼之人。且愚民見工匠之利多於力田,必群趨而為工,群趨為工,則物之製造者必多,物多則售賣不易,必致壅滯而價賤,是逐末之人多,不但有害於農,而並有害於工也。小民舍輕利而趨重利,故逐末易而務本難。苟遽然繩之以法,必非其情之所願,而勢有所難行,惟在平日留心勸導,使民知本業之為貴。崇尚樸實,不為華巧。如此日積月累,遂成風俗……」。
如果說,清雍正帝上面這段由奢侈引發的話,只不過是他以痛斥奢侈之風為名,實則闡述自己「重本抑末」、「合理調整產業結構」之實的話,那麼,清高宗乾隆帝下面的話,則一針見血切中時弊。據《清實錄》載:乾隆四十一年十月,辛丑,「飭各省貢獻。諭,向來各省督撫,例進方物。如雲南,雲產石;福建柑橘、荔枝之類,隨所產陳獻。仍不外乎任土作貢之義。乃閱時既久,督撫等踵事增華,即有購覓古玩充供者。其始因恭逢皇太后七旬、八旬萬壽大慶,及朕六旬萬壽。各督撫備物以申忱悃,尚非過分,伊等遂習焉不察。於每歲萬壽年節,亦一例呈進。朕因其既已遠致,不得不量收數種,以聯上下之情。其實內府所藏古器珍玩,何物不有,豈藉外間供物以為觀美。且伊等進到者,仍充宴賚分頒之用。今積久愈多,又豈宜復令日漸增益乎。朕簡任封疆大臣,委以地方政務,惟祝奉職程其殿最,豈因進貢衡其短長……乃伊等不能善體朕意,專以此為誇多鬥靡,甚無謂也。況古玩非布帛菽粟可比,餓不可食;寒不可衣,本非貴重之物。而一經各省購覓,市儈即從而高價居奇,其間自行售辦者,固亦有之,而令屬者代備者,恐或不免。並有以多報少,略領價值,以為逢迎結納之具,此於吏治大有關係,不可不防其漸。至在京臣工,如王公及頭品大臣,前因聖母及朕躬大萬壽,准其呈進慶祝貢品,今亦每年鍾以為常,相率效尤,實所不取。且每逢慶節之前,反覺繁冗可憎,又何益乎?至藩司,尤係不應進貢之人。近亦有於陛見時面為陳懇者,朕因業已加恩擢用,難以概行屏卻,遂亦許其呈進略觀,量存一二,究屬非禮。又如內廷翰林,於年節書寫詩冊、詩扇及春帖子恭進,分所應然。又何必以購及古玩為事耶?至近日,人情漸趨於華,殊失淳樸之意。昨偶閱熊學鵬家入官物件,內有珠繡蟒袍,此必伊任巡撫時所辦,或備而未進,或進而未收,俱未可定。此等費工價而不適於用,朕甚鄙之。因即以賞人,並未留御。尤憶皇考時,怡賢親王(即,清康熙帝十三子胤祥。)曾進珠繡黃褥。(雍正)當即飭訓,並諭其過當。朕(乾隆)遵守家法,宮中服御,從不用及珠繡。又如,象牙織簟,工巧近俗,又不平滑使用,遠不及平常茵席之安適,因亦擯而不用。久有旨勿許再進,即此亦可知朕之好尚矣。嗣後各省督撫,除土貢外,勿得復有進獻,在京王公、頭品大臣及內廷翰林等,亦當一體遵照,並將此通諭知之」。
同時,我們通覽北京故宮博物院清代傳世織繡藏品發現,無論是帝后服飾、配飾還是衣料,儘管各種製作工藝門類異彩紛呈應有盡有,藏量也十分豐富。而其中唯獨緝珠繡藏品顯得與眾不同,它們不但藏量稀少,而且基本歸屬於康熙、乾隆兩朝,以後各朝,則少之又少,甚至個別朝幾近於無。這恰恰充分印證了乾隆皇帝這段整肅吏治、嚴禁珠繡,針砭官員巧立名目並將其作為加官進爵敲門磚的歷史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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