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鹅，鹅
宣州刺史陆亘大夫问南泉：古人瓶中养一鹅，鹅渐长大，出瓶不得。如今不得毁瓶，不得损鹅，和尚怎么生出得？泉召：大夫！陆应诺。泉曰：出也！陆从此开解，即礼谢。
摘自《五灯会元》
我是鹅，我诞生在一个叫“瓶”的宇宙里，我破壳而出的时候，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宇宙，宛若创世大爆炸。我睁开柔嫩的双眼，看见一座宏伟的天地，与它相比，我的蛋壳多么狭小。
我小心地离开破碎的蛋壳，粉红的脚掌走在平展宽阔的瓶底大地上，轻柔的羽毛舒展开去，在沉沉的宇宙黑暗里开出白色的小花。我伸开颀长弯曲的脖颈，仰望宇宙之巅的那个小白点，一束温暖的光芒如细雨飘下，我感到小小的身体被灌注了能量。我相信，那个小白点是宇宙的能源，是恒星，是月亮，我常常对着它引吭高歌，歌声从曲线优美的脖颈里漂浮上去，直达宇宙之巅。
从“恒星”获取的食物让我迅速长大，不久就能轻易触碰到宇宙的瓶壁，我的曲项离那个小白点也越来越近。终于有一天，我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宇宙外的微风从白点外飘进来。我听到来自宇宙外的声音：
“古人瓶中养一鹅，鹅渐长大，出瓶不得。如今不得毁瓶，不得损鹅，和尚怎么生出得？”
“出也！”
伴随一声出也，我就真的出去了，脱离了“瓶”的束缚，一如我当初破壳而出。
这是一个更大的宇宙，天高地大，日月星辰，珍禽异兽，奇花异果，还有充足的阳光。而我最喜欢如镜的湖面，红掌在碧绿的水底划动，白毛如水莲花盛开，优美的脖颈常有动人的歌声流出。
但我仍然向往那个时而金黄时而血红的太阳，它总让我想起瓶中的那个小白点，那是恒星，是通往宇宙外的门口。我扑腾翅膀，瞬间克服肥大身躯的重力，如一只白鹤冲天而起，宽大的翅膀拂过一朵朵七彩祥云，脖颈伸直如利箭，往宇宙之外飞去。
我越过太阳，来到更为浩瀚的宇宙，一如当初从瓶中飞出。
宇宙洪荒，黑暗如同海水深处，数以万亿计的恒星如一粒粒光尘扑闪。我越过无数的恒星，找到一个比一个更大的天地，有时我觉得宇宙包容一切，有时又仿佛回到瓶中，回到蛋壳里。
有一天，我又听到来自宇宙外的声音：
“第三百六十号宇宙里的‘鹅文明’已经占领整个宇宙，不得毁宇宙，不得损文明，怎么生得出？”
“出也！”
2016.9.25
摘自《五灯会元》
我是鹅，我诞生在一个叫“瓶”的宇宙里，我破壳而出的时候，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宇宙，宛若创世大爆炸。我睁开柔嫩的双眼，看见一座宏伟的天地，与它相比，我的蛋壳多么狭小。
我小心地离开破碎的蛋壳，粉红的脚掌走在平展宽阔的瓶底大地上，轻柔的羽毛舒展开去，在沉沉的宇宙黑暗里开出白色的小花。我伸开颀长弯曲的脖颈，仰望宇宙之巅的那个小白点，一束温暖的光芒如细雨飘下，我感到小小的身体被灌注了能量。我相信，那个小白点是宇宙的能源，是恒星，是月亮，我常常对着它引吭高歌，歌声从曲线优美的脖颈里漂浮上去，直达宇宙之巅。
从“恒星”获取的食物让我迅速长大，不久就能轻易触碰到宇宙的瓶壁，我的曲项离那个小白点也越来越近。终于有一天，我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宇宙外的微风从白点外飘进来。我听到来自宇宙外的声音：
“古人瓶中养一鹅，鹅渐长大，出瓶不得。如今不得毁瓶，不得损鹅，和尚怎么生出得？”
“出也！”
伴随一声出也，我就真的出去了，脱离了“瓶”的束缚，一如我当初破壳而出。
这是一个更大的宇宙，天高地大，日月星辰，珍禽异兽，奇花异果，还有充足的阳光。而我最喜欢如镜的湖面，红掌在碧绿的水底划动，白毛如水莲花盛开，优美的脖颈常有动人的歌声流出。
但我仍然向往那个时而金黄时而血红的太阳，它总让我想起瓶中的那个小白点，那是恒星，是通往宇宙外的门口。我扑腾翅膀，瞬间克服肥大身躯的重力，如一只白鹤冲天而起，宽大的翅膀拂过一朵朵七彩祥云，脖颈伸直如利箭，往宇宙之外飞去。
我越过太阳，来到更为浩瀚的宇宙，一如当初从瓶中飞出。
宇宙洪荒，黑暗如同海水深处，数以万亿计的恒星如一粒粒光尘扑闪。我越过无数的恒星，找到一个比一个更大的天地，有时我觉得宇宙包容一切，有时又仿佛回到瓶中，回到蛋壳里。
有一天，我又听到来自宇宙外的声音：
“第三百六十号宇宙里的‘鹅文明’已经占领整个宇宙，不得毁宇宙，不得损文明，怎么生得出？”
“出也！”
2016.9.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