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勇

叶知秋是个外向开朗的姑娘 大家都这么说。 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叶知秋也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性格，她庆幸自己并没有阴郁内向。 你要是觉得在心里认可了别人对你的评有价，或者认定了一件事你的心理就会自我暗示，告诉自己对你自己是这样，这件事就是这样。并且不自知的去在行为举止上靠近你认可的。 也许就是这样的心态，叶知秋总是在表演的是外向开朗的性格。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是不自知的，以为自己就是这样的。 初潮比周围很多人都早。第一次叶知秋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没有害怕不知所措，她很熟练的找到妈妈的卫生巾，没有人教她，但他确实懂如何用卫生巾，也忘记了是什么途径知道的。 一切都自然而然一切都水到渠成，没有人解释为什么。 初一第一节班会的自我介绍叶知秋遇到了以最高分考入三中的佩尔，以前也听过大家说那个学习好的佩尔是个跋扈有讨厌的姑娘，就只是听说。 “看，这就是那个佩尔，听说她除了学习好，其他。。。。” “我听说她每天和松一起回家，真不害臊，一个姑娘，要是我妈知道我。。。。。。。” 叶知秋抬起头，他看到现在讲台上的佩尔微笑着看着在座的每一位，好像她很不不知道大家议论的是自己，又或者不在乎。如果一个班级一个学校就是社会，那么叶知秋抬头看她的第一眼就认定了她。 因为叶知秋知道她和她是同类。 和所有的人的青春的友谊一样，叶知秋和佩尔行影不离，她们分享彼此拥有的一切。 故事并未落入俗套，没有电影里的青春标配情节。 叶知秋的青春并无趣而平淡。叶知秋和佩尔的友谊一直延续至今。 大家都有在少年时莫名孤立他人又或者被孤立的记忆。小的时候不懂为什么一个人会被孤立现在才明白，被孤立和恶意有关，和没有判断力有关，和妒忌有关。 叶知秋第一眼觉得佩尔和她是同一类人，因为他们眼神中的无畏与自负是一样的。后来叶知秋知道她的家和佩尔相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样叶知秋和佩尔都是被孤立的。叶知秋被孤立是因为恶意与无知，佩尔是因为妒忌与无知。不管什么原因他们都是被刻意忘记的人。 最近上映《七月与安生》虽然故事的有些地方叶知秋并不喜欢，但她可以深刻的理解七月和安生的那种感情那种青春的纠缠。 他太懂。 在电影院叶知秋想自己和佩尔的感情肯定会延续至最后。他有信心。 叶知秋特别喜欢下雨的夜晚，在这样的雨夜明天都不再重要什么都可以放弃。叶知秋喜欢这种感觉，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放弃的感觉。事实上叶知秋并非洒脱的人，她什么都不想失去，尽管她真正拥有的几乎没有。她不相信眼前的人事，叶知秋只有对过去的事情才觉得自己实实在在得到过。所以叶知秋不想自己什么都优柔寡断的样子，她喜欢的是无所畏惧对什么都可以放弃的时刻，尽管这样的时刻很少，但她想把它变成常态。叶知秋知道这也许并不是好事，可那又怎样呢。 放学之后叶知秋和佩尔总是从学校后面爬上一座小山直到鸟儿都归巢夕阳从山顶跳下炊烟慢慢弥漫整个镇子的上空，那段时间 叶知秋才和佩尔从山的另一边下去到桥头分别各自回家。叶知秋的个性签名是，鸟倦飞不知还。她们在山坡上坐着，有的一天她们可以一起聊很多很多事，从上课讨厌的英语老师，但他们喜欢的男生天南地北各种事情知道不得已回家才意犹未尽的分别。而有的一天她们坐在山坡上靠着彼此，佩尔的诺亚舟里放着王菲王若琳还有许多并不至名的钢琴曲，她们不问彼此，只是沉默。在彼此沉默的时间里有时候他们会拿出本子写下大段的话，彼此交换，叶知秋看到佩尔的本子上写着:在这七月黄昏，远处的山弥漫着淡淡的雾气，眼前不知名的植物散发着奇异的芬芳，我们的青春可不可以想这些幸福的植物，再来年可以从新发芽。叶知秋特别喜欢佩尔的这些文字，让她知道世界上总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将自己堵在心里的表达不了的情绪，用文字描述出来。 这， 让她很安心。 被人理解被人懂是幸福的事，叶知秋知道，叶知秋从小就知道。所以叶知秋很珍惜。 中考她们并未在一个学校，叶知秋去了三中，而佩尔在一中。 佩尔回到家里悄悄地上楼以免吵醒醉酒的父亲，小心翼翼的到客厅，打开台灯，把书摊在写字台上，然后就是躺在床上发呆，她很享受这一段时间，外面已经天黑，屋里除了她这儿小小的一块儿其他也都影影绰绰看不太清，她用灯光给自己建了小小城堡，尽管只是灯光也是她的唯一城堡，佩尔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但进去一种现实与梦境交叉重合的奇妙境地。外面上楼的脚步声，佩尔迅速坐起来装作在写作业的样子。佩妈妈去做饭，佩尔才盯着作业写了几道题。 “佩尔，饭好了，收拾一下吃饭吧！” 佩尔收拾作业，慢悠悠的走向厨房。 他并不想去。 “这是你爸的给端下去。” 佩尔妈妈语气里没有丝毫感情。 她的感情从一开始，也许有吧，开始的开始就算是深情似海，到如今也是穷途末路，几十年的折磨足够消耗尽任何情分，更何况从一开始就是命运的戏弄。 佩尔端着碗向楼下走去，进了房间一股烟味酒味，一般人怕是也很难闻到这么浓烈的烟酒味，佩尔早已习惯，她把饭碗放下，走了出来，从进去到出来不到两分钟，没有一句对话。 走出房间佩尔深呼了一口气，她回到楼上客厅坐下和妈妈一起开始吃晚饭。 “佩尔，好好学习，等你考上大学我们就离开，我再也不想回来，这里并不是我的家。” “恩，妈，我知道了。” 佩尔吃晚饭把书又装在了书包。 “妈妈，衣服你放下我周末一起洗吧” “没事我的这两件就手洗了，周末你把自己的和床单洗衣机洗掉吧！” 佩尔拿出了床头的《素年锦时》，随便翻了一页心里默默的读起来，这本书是佩尔初三别人送给她的，他喜欢这本书。 她和叶知秋不在一个学校读书，也就不能每天在一起，她们并不打电话，在周末固定见面，彼此交换日记，可是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她们两个并没有感到有任何隔阂，有的话，就是更加孤独了，好在彼此都适应，她们都不是幼稚的。 妈妈上床一会儿就打起轻微的鼾声，佩尔把书合起来，轻轻地关上台灯，躺下了。躺在床上佩尔没有丝毫睡意，她睁着眼不知道想什么，回忆里和叶知秋一起上课上学放学的日子里，那些一起坐在山坡上看着夕阳楼下炊烟升起的时光。 她明白那些时光刻在骨子里流在血液中。 她清楚她们无论何时分开多久不联系再见面仍然一见如故。 第二天到学校自习课上佩尔大声读课文，她真心喜欢那些文字，他真心羡慕那些将自己心情用文字排列表达出来的人。上课老师开始讲题，昨天留的作业，他盯着自己的练习册，只写了一丁点，老师开始检查作业，毕竟是高中刚开始，她并不在意就继续写着昨晚做到一半的化学题。检查到第一组结束，化学老师直接说没写完的自觉站起来。佩尔不顾同桌悄悄拉的衣角他冲同桌做了鬼脸站了起来。 “佩尔，你的作业拿上来我看！” 佩尔拿了上去，老师瞥了一眼。 “佩尔，我告诉你能进入我们班的没有一个不优秀，你看大家谁没做作业，你骄傲什么，不要自以为是，不要有下次！” 佩尔走了下来，他用余光快速扫了一眼教室，教室里站着的就只有三几个人，女生就她一个。 佩尔并不在意，打开书开始听课。 佩尔依旧我行我素，依旧作业老是做不完，老师开始针对她，可那又怎么样。有一次脾气暴躁的物理老师看到佩尔空白着的习题册，气的发抖，直接拿起书扇在了佩尔脸上，佩尔并不在意，不在意脸上的疼痛，不在乎全班同学各种眼神，不在乎老师失望的眼神。这种情况一直在持续，佩尔在班里并没有朋友，关系最好的好像就是同桌，她知道她特别孤独，可她并不在乎。 后来，各科老师似乎商量好了，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是惋惜的是失望的，佩尔知道她们放弃了她。毕竟在重点班里需要关注的太多，不乏刻苦努力天赋异禀的。佩尔知道都看在眼里，可她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在乎的是什么。 他依旧不喜欢作业，依旧在早自习大声读课文，依旧买了各种各样的笔记本，依旧上课低着头。期中考试，佩尔第三名，是全年级的，考试成绩公布，第一谁谁谁，第二谁谁谁，第三，她并无惊讶并无欢喜，好像她早知道，可班里的同学都转过头看她想在她的脸上找答案，可佩尔低着头并未对上他们的眼神。其实她的心里此刻还有高兴。此刻老师想给她鼓励祝贺的眼神，望过去佩尔并未对上她的眼神，老师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继续读成绩，其实谁都没看见老师当时被忽略的眼神，尴尬说到底也只是老师你个人的。佩尔在以后的日子里，都是这样，她张弛有度，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也得到了自己给自己的回报，他记得答应妈妈的事，他不觉得自己欠任何人的，师生之间也并无过多情分，这是她想要的结果。 叶知秋和佩尔的情分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在她们认识不久的一天中午，本来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知秋猛的抬起头对着旁边的男生说 “猪头再不要晃桌子！！” “我没晃啊！” 楼下有人喊， “地震了，大家快跑！” 镇子是西北偏远的小镇，贫穷却也平和，地震，是从未有过的。 一阵慌乱中叶知秋迷糊的腿跟着人群往教室楼在走，也不知道是地震脚下晃动还是心理作用总之她感到脚下的楼在晃动，走到窗外她看见佩尔还坐在位子上，一阵慌乱谁都没注意到教室里的佩尔，叶知秋大声喊佩尔快出来，可喊声被淹没在人慌乱中，她转过身又往里面走，从拥挤的人群中又回到教室。 “佩尔，快走！地震了！快走！” “哎呀！知秋！我们怎么会有地震，肯定是假的，这都快上课了，一会儿又得上来，麻烦死了！” “佩尔！快走！” 叶知秋把佩尔连拉带拽扯出教室，整栋教学楼已经剩他们两个了，本来慌张的知秋被佩尔的话好像也镇静下来，他也觉得是恶作剧也许，等她们从楼上下来，所有人被集合到操场，大家都在讨论刚刚到底怎么了，老师们的神情好像事情并不简单，可大家的话题很快都转移到隔壁高年级好看的男生，刚刚出道的明星。 五月份的下午燥热。 “知秋，我们去买雪糕吧，反正没有人注意我们！” 说着佩尔从绕过人群，知秋跟着佩尔。 电影院里的叶知秋看《七月与安生》安生跟着七月走出操场，安生的读白说她与七月是被选择的结果。叶知秋就突兀的想起那个地震的下午。 她们买了雪糕没有回到操场集合的地方，她们去自行车棚坐在自行车上聊天，当时两人并未觉得地震会对他们有什么影响，老师们不知道，收到地震影响他们那里的网络中断，电话打不出去，不知道全国其他地方是什么情况，直到下午回到家里，新闻里报道的全是汶川发生地震，看电视报道，那些倒塌的楼房，被压的学校，佩尔突然心里紧张起来， “由于地震道路通讯中断，车辆无法进去，电话也打不进，目前灾区情况不明，救援队已赶赴灾区，我台将持续跟进报道！” 佩尔突然留下泪，她不知道叶知秋下午给他的情分是多么盛大。 如果说七月于安生是被选择的结果，那么知秋于佩尔是选择的结果。 那天的事之后的日子里两人都再未曾提起，可谁都没忘。 有时候叶知秋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太过虚假善变，越长大有越多的东西需要情感的牺牲。其实人是愚蠢的那些东西牺牲感情也未必得到，但人宁愿一厢情愿的做出牺牲来证明自己为了得到努力过。感情变得廉价起来，只有足够麻木牺牲感情看起来并没有失去什么，只要足够虚伪就不怕魔鬼对不对！其实并不是不怕，只是麻痹自己，不怕你自己看见。 人啊，最怕的看不见拎不清的，有时候无畏等于无知，你什么都不怕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才觉得自己无所畏惧，有时候是看不见面对的事情，有时候是没拎清自己的实力，总之正真清醒的人并不多。说冷就冷。 在前两天叶知秋穿着体恤外套，每每到中午她就热的只想穿体恤，奈何体恤太短并不适合在外面穿，她就认了，前天晚上她拖出床底的编织袋，找出热裤，她现在开始理解针织衫热裤/短裙和球鞋的搭配，以前她总想着这样穿到底是冷还是热，她表示并不懂时尚，现在看来，她不懂的是天气。 等到躺在床上外面淅淅索索开始下雨，听着雨声让她很安心，像是一觉可以睡到天黑。半夜叶知秋被冻醒，她下床站在窗边，外面还在下雨，对面楼上没有一盏亮着的灯。已经是深夜，冷3风吹3进来，叶知秋不自觉的打了寒颤，她睡意全无，看着室友都熟睡，要不是那轻微的鼾声，她们就像尸体，想什么呢！大半夜的，叶知秋使劲晃头赶走了这荒诞的想法，找到烟，她熟练的点着，烟入肺的瞬间让她平静下来。 让人平静的是不是黑兰州，谁知道呢，也许是也许只是心理作用。叶知秋第一次抽烟是在高一也就是几，她并没有瘾，她觉得抽烟于自己的生活好像并没有任何作用，她就放弃了。其实她那时候并不会抽烟，也不曾真正意义的抽了烟，现在想想她的性格那时候可以放弃是因为生活里还有很多人事让她真正快乐，高三的暑假，高考分数是意料之中的，是叶知秋也是她的家人，在这点她挺感谢父母哥哥的开明，她平时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没有任何人给她压力，也没有人逼她去补习，甚至没有人愿意她去补习。 “补习太累，补习一年你就确定可以上线，女孩子以后没有负担可以养活自己就行了！” 这是她妈妈的话。 很奇怪其他人都是家人亲戚逼着给压力，让补习。可在她这儿没有人逼她她自己却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家人给她找了省内的高职，专业也已经选好，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她不知道他自己在焦虑什么，她的人生马上要进入新的阶段了，家人为她选好了要走的路，她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可是就是这种感觉让她无比烦躁，大家都在选学校选专业，南方还是北方，一线北上广还是二线小城市，可她呢，已经有人为她选好了，主要是她并不想反抗这件事，不想说我一定要去省外，我一定要做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喜欢哪里喜欢做什么对什么感兴趣，她讨厌不甘这样的自己的决定人生方向的事情被别人就这样三言两语决定，即便那是她的家人最好的家人唯一的家人，她也不愿意。 叶知秋不愿意可她也没有理由或者没有实力去反驳去选择，她什么做不了，他能做的只会让事情更糟，他们已经为利弊之下她选择了至少现在看来最好的那条路。偏偏是这种感觉折磨的她几近奔溃，因为根本说不出，根本没出口。 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的吧，叶知秋开始真正的抽烟，直到现在，她记得第一次吸烟入肺的感觉，尼古丁进入血液她开始头晕，不得不躺下，但是她并没有讨厌那种感觉。 如果青春一定要叛逆要留点什么，那么烟算一样吧，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觉得这只是一个出口，即便这个出口很小，但有总比没的好，毕竟出口太少，叶知秋大多数时间觉得心里堵着东西，一大团，一大堆东西，时常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叶知秋是开朗的是外向的，可她经常觉得绝望，不想去明天不想未来就死在今晚也是好的，比起其他大多数生命人活得太久，三十岁就够了，四十岁就够了，何必看着躯体慢慢凋零，慢慢对自己失去控制，眼看着自己成为负担累赘。 第二天气温骤降，翻出来的热裤自然又收起来了，这天气就像人心，你千万别去猜明天的情况，总会让你冷。 国庆长假第一天叶知秋和室友去外面玩，果然到处都是人，从山腰看到山脚下翻转的过上车，室友和她一样都想去试试，其实叶知秋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自然那些项目都没有玩过，到山脚依旧人山人海，她们从入口挤进去，只有跳楼机旁边冷清，毕竟这并不算得上是有趣的娱乐项目，叶知秋受到蛊惑一心想玩跳楼机，她鼓动室友和她一起去，跳楼机升上去他就听见室友哭喊声，她没想到她会那么害怕，她有点后悔让她玩这个。叶知秋听着耳边的风声她一点都不怕，真的，从高空突然落下的那一瞬间她只是紧紧的抓住椅子，她在用心感受每一秒的感觉，等到第二次从最高处落下的时候叶知秋觉得自己爱上这始终的感觉，她享受每一秒，心里堵的那团东西好像也失重变轻不再那么让人恶心，直到停止，她意犹未尽，她心里狠狠的把自己嘲笑一番，自己心里的那些野性也就只能用在这种刺激的游戏上。之后叶知秋玩遍了所有的项目，只是跳楼机本是最恐惧的，已经玩了，其他的都索然无味。人们都说玩过跳楼机的人就算是自杀也不会再选择跳楼，因为失重的那一瞬间让人在死之前再痛苦一次，实在划不来。可是为什么站在顶楼上的叶知秋看着下面，她有想跳下去的冲动，叶知秋发誓她胆小惜命更贪生更怕死，可现在高处她就想着跳下去，她往回退了两步，点了一只烟看着远方，他被自己这种莫名未知的想法下了一跳，她真的害怕，她害怕她被蛊惑真的跳下去，她想要是真的跳下去她一定后悔的死了，那的摔得多惨多难看。以前叶知秋还真想过自杀，她都想好了，自杀就喝药，喝安眠药，躺下只要做梦在梦里死去，其他的他都觉得太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