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念—— “姐姐”

此刻上着我完全不感兴趣的课，我只是呆呆地听着。老师举了个发音的例子，她说:“比如‘姐姐’，轻声，是语音流变的弱化现象。” 她说话的声音真好听，尤其是说出“姐姐”这个词的时候。 我想起了弟弟，准确地说是我的表弟。 国庆假的第三天，高三的他就要回学校上课。临走时他与他父母赌气了。跑来向我借手机给他的同学打电话（他的父母对他要求挺严格没给他买手机）。然后他走了，给我说了一句:姐姐，拜拜。 之后他的母亲来，问我他拿我手机干什么了，我如实回答。因为他知道我和弟弟关系不错，于是她又要求看我和弟弟的聊天记录。考虑到她是长辈，弟弟目前又确实叛逆，我给她看了。很多的聊天记录，关于弟弟逃课、通宵上网、抽烟、买奢侈品、交女朋友、在学校做衣鞋生意……这些都是除了我之外，亲人们不知道或不清楚的秘密。 我知道我把弟弟出卖了，他信任我才会对我说他的那些事。但是我是真的希望他好。 当我告诉他，他的母亲看完了我们的聊天记录时，他一反常态，用文字和语音，对我破口大骂，很难听的话。 我直接就哭了。真的，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样骂过我，况且还是亲人。 真的特别委屈，所以我也说的决绝，我说你的事我再也不会管了，你再也别给我说你的事了。 当天夜里，他给我发消息，说，姐姐我错了。 然后忍不住的一阵眼湿，我说:没事，我也不伤心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 你一定要好好学习。 我已经无数次这样告诉他了。但是我知道他根本听不见去。他特别聪明，从小成绩优异，一手行书让我无法再佩服第二个人。可能是他父亲是老师的缘故，从小对他很严格，他也很压抑。所以上高中住校之后，他就这样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 成绩下滑的厉害，留级重读了一个高一，不然现在已经毕业了。 在众多的亲人中，他是唯一一个叫我姐姐的人。因为他，我才成为了“姐姐”这样一个角色。 姐姐，姐姐，从小到大，他是这样称呼我的。小时候不觉得，后来愈渐大了，才感觉这是如此温暖和亲切。 近几年他总是会问我的年龄，好像总是记不住。 上次国庆在家，我正上楼梯，他跟在后面，又问我，姐姐你多少岁了啊？ 刚满二十一啊，我只比你大三岁。除了年龄数字的变化，每次我都是这样回答。我回过头看着他，发现他已经很高了。 他说，啊，姐姐你怎么才二十一啊。 我忍不住笑道，难道我看起来很老吗？ 然后他含含糊糊说了一些，就跑去玩电脑游戏（他不敢在自己家里打游戏）。我站在他后面，看他在游戏里杀人，一边笑他幼稚一边说他技术差。 有时他也和我讨论诗歌，他写诗有些天赋，只是没有太用心。有时也借我的书去看，不过自从把我的《红楼梦》和《人生》借去，带去学校弄丢之后，现在不太敢轻易借了。 弟弟现在很叛逆。我知道他那么多秘密，除开之前说我的那些，更甚者还有他曾使用过一些假钱；带喜欢的女孩子去开房，他说那个女孩是那边挺有名头的一个黑社会的女儿，看着那女孩张扬的照片，我问，她成绩好吗？ 不好，她又不是爱学习的那种人。他说。 那你还喜欢她？ 她人很好，还是级花。 我不喜欢她。我说。 然后他鄙视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每当我劝他要学好的时候，他都说:姐姐你别像我爸妈那样。 我哑口无言。 不过我总是愿意相信他，相信他只是正常的青春期叛逆而已。他是那样聪明的孩子，也是善良的。 我亲爱的弟弟，唯一的弟弟。 其实有时候也会觉得好遗憾。寝室里四个人，她们三个一个有弟弟，一个有妹妹，一个有姐姐。只有我一个人，是独生女。 我问室友，有一个同父母的兄弟姐妹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说，特别好的感觉。 我想，特别好的感觉，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 如果那年母亲没有去把那个孩子打掉，现在他已经快九岁了。虽然我用“他”，但我不知道究竟会是弟弟还是妹妹。但肯定的是，他一定会叫我姐姐。 我想，我一定会很宠爱他，也会教育他，而不会像面对表弟那样更多的是欲言又止。 每次回家我一定会给他带好吃的，给他买好看的衣服。夜里给他讲故事。 可惜在今生，已经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