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诺贝尔文学奖
查看话题 >《没有方向的家》:身为异乡人的鲍勃·迪伦
终于,诺贝尔评选委员会的老学究们又干了一次出格的事情,上一次大概还是1953年的丘吉尔吧。当然,鲍勃·迪伦也算实至名归,只是为之前呼声较高的阿多尼斯和多年陪跑的村上春树有些遗憾,竟然被一个写歌的给戗了行,毕竟这三位在我这儿都属于不分高下的喜欢。

美国人当然叫好声一片,再一次说起鲍勃·迪伦有多厉害;而英国人似乎有些酸溜溜的,比如《每日电讯报》的题目就是《一个给Bob Dylan诺贝尔奖的世界,正是让Trump提名做总统的世界》;而中国网民又一次开展了其段子手功力。一夜之间,关于迪伦、诺贝尔文学奖、音乐的段子层出不穷。

诺贝尔文学奖给鲍勃·迪伦的颁奖词是:for having created new poetic expressions within the great American song tradition。说其在伟大的美国民谣传统下,创造了全新的诗意表达。这句评价倒是非常贴切,鲍勃·迪伦作为一个诗人是早就被著名诗人艾伦·金斯堡所认可过的。

早在多年以前,金斯堡就为迪伦写过一封推荐信,并由戈登·鲍尔拿去为迪伦正式提名诺贝尔文学奖。鲍尔说:“虽然他作为一个音乐家而闻名,但如果忽略了他在文学上非凡的成就,那么这将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事实上,音乐和诗是联系着的,迪伦先生的作品异常重要地帮助我们恢复了这至关重要的联系。” 也正是因为其诗歌般优美而隐晦的歌词,让非英语母语者在理解鲍勃·迪伦的歌时有些困难,但同时这让无数人为之着迷。比如众所周知,乔布斯便是一个忠实的鲍勃·迪伦粉丝,曾多次在苹果发布会上引用过迪伦的歌词,他曾说过:鲍勃迪伦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受敬重的诗人和音乐家,他也是我的英雄。

著名导演马丁·斯科塞斯也同样是迪伦的粉丝,纪录片《没有方向的家》便是他为鲍勃·迪伦拍摄的一部记录片。有意思的是电影片头中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苹果标志和“Apple Presents”的字幕,虽然没有找到确切的信息证明这是乔布斯主导的项目,但更愿意相信这是两位迪伦粉丝一起完成的一部追星之作。

纪录片《没有方向的家》长达约4个小时,发行了CD、DVD,甚至出版了一本书籍,这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鲍勃迪伦的认可,记录了他的非凡成就,并首次披露了很多关于迪伦的鲜为人知的画面,包括2001年迪伦和他的经纪人杰夫·罗森一起面对镜头10小时的访谈内容。 在《没有方向的家》中,访谈、录像、文本资料相互交织,其中既有对鲍勃迪伦以及众多六十年代与他关系密切的朋友的采访,也有许多对迪伦有着深刻印象的其他歌手的录像资料,并穿插讲述迪伦如何受他们的影响,还包括大量的演唱会现场和录音室排练录像,以及对许多歌迷的随机性采访。可谓资料详实、来源真实,共同构建了一段关于鲍勃迪伦的编年史,是了解迪伦的重要资料作品之一。

马丁·斯科塞斯曾在一次访谈中说过,自己是研究迪伦的新手。毕竟在国外有一个专门的名词来描述研究迪伦的人,Dylanologist,迪伦学家。这群人利用网络和一切资源,成群结队地研究迪伦唱过或说过的每一个字,追溯迪伦做过的没一件事。 马丁·斯科塞斯在说起自己拍摄这部纪录片的缘由时,说到:“我想是1965年,《像一块滚石》这种解释痛苦的方式击中了我。‘一切全都靠你自己,没有回家的方向,你感觉如何’,太有破坏性了!当你再老一点,你就更有感触。”

纪录片从迪伦讲述自己的故乡开始,迪伦从小便觉得与故乡的那个普通的美国小镇气质格格不入,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像是寻路归乡的奥德修斯,只是,他关于家的记忆并不存在,于是变成了一个永远在路上的异乡人,一个归家无路的流浪者。 所以,流浪者离开故土明尼苏达的小镇,开始了他音乐之路的流浪过程。在纪录片中,有人说迪伦就像是快海绵,he is a receiver,疯狂地吸收着其他音乐人的优点。当流浪者终于来到了波西米亚主义的首都和垮掉一代的乌托邦,格林威治村。在这,迪伦找到了他成长的沃土,短短几年就成为纽约反文化阵营的英雄,为爱伦·金斯堡视为垮掉一代的接棒人,实在是个奇迹。

在他19岁的时候,他有机会拜访了自己的偶像,三四十年代的民谣歌手,伍迪·格斯里(Woody Guthrie)。要知道迪伦在出道之时,连发型和造型都在极力模仿这位偶像,而伍迪·格斯里的“写你亲眼之所见”的创作精神,也成为日后迪伦的创作信条。 然后,迪伦在朋友家的地板上睡了几年之后,他终于搬进了在纽约的第一个住所,和当时的女友相互依偎走在雪后的纽约第四街的照片,被用做了1963年他专辑《放任自流》(FREE WHEEL IN BOBDY LAN)的封面。这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难以忘怀的专辑之一,集中了如此多的划时代歌曲——《答案在风中飘荡》、《倾盆大雨》。

看完这部纪录片《没有方向的家》之后,你会发现鲍勃·迪伦并不像其他书中所描绘的那样是一个自觉的反文化英雄,反而是一个特立独行的歌者。在纪录片中,迪伦自己说到,他并没有雄心壮志,只是想把听到的歌都学会唱而已。 但是,如同圣灵附体一般,鲍勃·迪伦在他的歌中把握住了一个世代的脉搏,在古老的民歌旋律开始演绎反体制和社会批判。他是预言者,是巫师(shaman),在山巅宣告一个新时代的来临(金斯堡语)。他的歌在民权运动中,在向华盛顿进军中被广为传唱,成为那个时代的代言歌。

然而鲍勃·迪伦并不想只成为左翼的歌手,他拒绝成为政治和意识行态的传声筒,当他把木吉他和口琴换成电吉他,在纽坡特民歌节唱出“像一块滚石”后,他被民歌运动的同志和支持者视为“犹大”,然而他继续走在自己的路上直到今日。 鲍勃·迪伦并不害怕改变,他一直都在改变。1961年,这个小孩改名为鲍勃迪伦(他坚持说,有一天,这个名字突然进入他的脑中),来到纽约这个大城市唱歌,在那里他找到跟他一样的年轻人,那时候的年轻人都在改变,迪伦也在改变。即使在多年后,迪伦也在改变。在欧洲的旅行中,他和他的乐队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嘘。可是他坚持说,“我要成为一个新的鲍勃迪伦了。

1966年7月29日,鲍勃迪伦在他事业的高峰期,差点在一次摩托车事故中死掉,花了好几个月才好起来。纪录片《没有方向的家》也到此结束了,这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在这部纪录片中,迪伦听从了马丁·斯科塞斯的建议,记录了鲍伯·迪伦的第一个时期——最有革命性的时期。 纪录片中有一场乱糟糟的记者会,迪伦叼着烟,接受记者的提问,然后一直自己在胡说八道,引得哄堂大笑。 记者问“你更像是诗人,还是歌手?” 他回答:“我更像个花言巧语的人。”

对,这就是鲍勃·迪伦,没有任何一个标签能够代表他。如果一定要说一个的话,那只能说他是一个鲍勃·迪伦。正如马丁·斯科塞斯所说 “他还在进化,但是他是那个时代的动物。” 原文首发巴塞电影APP,原文请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