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里的唢呐——被《百鸟朝凤》唤起的儿时记忆
我们邻村有一个吹唢呐的世家,我们俗称叭喽匠子,我比较熟悉的是称呼四叭喽的匠人,他们祖辈传到他这一代时分了家,还有一个大叭喽自然是他的哥哥了,至于为何会分家,听我父亲讲过不过已经记不清了,当然兄弟俩分开也很正常,一来是活多了,好活孬活不好分,二来活少了谁去干,虽然辈分有大小之分,但是谁都想成为那个扛把子,说白了还是钱的问题。这个四叭喽跟我父亲很要好,早期的时候我爸是跟他一块干的,我爸也是个吹啦弹唱都落下的乡村匠人,实际上我们祖辈没有搞这些把式的人,也就是我父亲年幼时跟着四叭喽一块就耍会了,确实我的父亲对这种乡村乐器是有点天生的灵气的,一开始是耍,后来四叭喽成家立业,自立门户就拉着我父亲一起搞,据我父亲说当时有三个人开始入的股,我父亲出的钱跟四叭喽一样,另一个人没出多少钱,买了家货劳子就开始了,因为这个四叭喽能说所以拉活谈价的事都是他负责,平时东西也都是放在他家里保管,当有婚丧嫁娶特别是春节过后到正月十五这段时间特别多,人手不够,四叭喽就会从东西庄或者其他乡镇找来帮手,一来二去四叭喽就名正言顺的成了远近有名的叭喽匠子,我父亲是一个不重名利的人,这一切他并没有在意,在起初的几年里,我的父亲也是亲力亲为,在他们共同的努力下,四叭喽的名字也越打越响,所以一旦村里乡亲有事首先要找的就是他们,只是后来活越来越多,挣的钱也越来越多,四叭喽开始把自己的三个孩子还有自己的老婆都加了进来,然后把赚的钱开始按人头分,所以虽然钱赚的越来越多,但是我父亲拿的钱却同几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后来,他开始找更多的会把式的人,然后在活多的时候让自己的儿子出去带队,而活少的时候就慢慢不再去找我父亲,父亲对此很是生气终于在一天闹翻了,父亲就退出来了,后来关系缓和,四叭喽忙的人手不够的时候还是会找我父亲,毕竟现如今能带头吹唢呐的不多,所以我父亲在他眼里还是有用的,我父亲也不计前嫌,有空就去帮帮忙,至于钱则随便给,并不在乎多少。而现如今我父亲早就不去了,他们也不怎么需要了,以前吹叭喽是重头戏,晚间的搭台唱戏最中间的地方就是唢呐匠人们一起吹上半个小时的唢呐,如果吹的兴起,那各种绝活都会亮出来,什么鼻子吹,嘴巴吹两把唢呐,还有那种超级大的两个人合奏一个负责吹一个负责手上的旋律,那时候总是看的乡亲们最津津乐道的。最有趣的就是嫁娶的时候,娶家请的唢呐队和嫁家的送婚的唢呐队对上头的时候,如果刚起来那就好看了,他们的动作是带头的匠人,吹着唢呐猛的一个上扬,两边就开始对吹起来,有时候搞大了两伙会干起架,当然娶嫁双方的会劝开。有意思的是完事后两家人会有说有笑一起喝酒说话。四叭喽是个头脑灵活的人,他开始招收徒弟一般一个徒弟会跟上三四年,这些时间可以说是给他白白多了一个帮手,所以每次他都会收两三个徒弟,这帮他很大的忙。整个队伍不光是有唢呐,还有笙,笛子,拔还有牛皮鼓,还有二胡,有时候表演节目需要还会有三弦和棒子,说到节目表演这是喜事上出现的小品剧,大多是俗的掉渣的荤段子,一般都是根据乡村的实际生活改编的,但那段以唢呐为主的乐器吹奏表演是重头戏,后来卡拉OK的兴起,又多了一些乡村歌手,因为稀缺所以要花很多钱才能请到,自然会唱歌的成了最挣钱的了,然后是一种很酷炫的舞蹈叫霹雳舞几乎每场都是压轴出现特别吸引年轻人,慢慢的纯粹的吹奏就不再是主流了,也就是在丧事上吹的多点,后来洋号流行起来,更是把唢呐以及笙笛子二胡给压下去了,而如今在山东地区丧事也开始出现搭台演戏唱歌的情况,吹唢呐的时候更是很少出现了。那么如今基本上都是电钢琴加上吉他架子鼓这一套了,唱的歌都有现成的伴奏,唢呐等吹的把式也就是成了过去传下来的一个形式,只是各种表演仍旧粗俗不堪,而且是愈演愈烈,没有了一点匠人的味了。
去年回老家遇到了四叭喽,他说现在红白喜事已经很少再吹叭喽了,如今的活也都是交给两个儿子去打理了,一边唠叨一边走,突然他一个转身说,你要是想听,等你结婚我给你吹。
我笑着答到:那好!
去年回老家遇到了四叭喽,他说现在红白喜事已经很少再吹叭喽了,如今的活也都是交给两个儿子去打理了,一边唠叨一边走,突然他一个转身说,你要是想听,等你结婚我给你吹。
我笑着答到: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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