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惊魂记
浴室惊魂记
当K早上迷迷糊糊地醒来，预备刷牙，站在镜子前面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门口走过来一个穿着黑衣服的陌生男子的身躯，K正待揉眼细看，而卫生间的门已经被他关上，锁眼倒转。K蓦地惊惶起来，他放下漱口杯，匆忙地奔向门口，发现门已经打不开。他回头望向窗户，窗户也无法打开——其实窗户根本就没有打开的把手——除非把窗户砸开。K心想：古怪，什么窗户会没有把手！要是没有把手，那以前我怎么开的窗户呢？这不合逻辑嘛！K无奈，穿着睡衣，拍着门，叫着自己家人的名字，回答他的只有一阵陌生笑声，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
K遇事沉稳，在这种情况下，他马上就盘算起该怎么办；K是个很理性的人，绝不感情用事，在修数学博士的这几年，K心无旁骛，只在钻研逻辑与符号之间的秘密。因此K是个在这个世界上都少有的，极度冷静，理性的人；然而K的问题是缺乏锻炼，不够强壮。K心想，要是自己把这全部的脑子换成阿里的手臂肌肉，那现在的局面就不会太棘手。
现在K环顾起这个浴室来。出口只有两个，一扇看上去很结实的，锁牢的木门——K再次徒劳地转动那铁制的把手；他在转的时候又听到那嘲笑声。K有些恼火。另一个出口就是那个没有把手的玻璃窗户，敲起来也很坚实的样子。K便思忖着有没有什么工具能够敲碎这窗。同时K的脑海里也盘算起这男子，笑声，和究竟是谁对他开这恶作剧——或者，K严重地想，或许是加害于他。K虽然没什么仇人，但是微有薄资，就放在离浴室不远的书房里。但如若图财，又何必害命呢？这也不合逻辑。何况，要加害于人，何必把他反锁在卫生间里呢。对于刚刚苏醒，神志不清，而且四肢软弱手无缚鸡之力的K来说，加害他的主要障碍就是自己的家门——而不知用什么办法，已经被闯入者轻松的打开了。实际上，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K，倒比对付那扇木门更容易些。K在思索动机和方式的同时，找到了剃须刀，牙刷牙膏，杯子，毛巾，浴巾，一个大浴缸，几瓶洗发水和沐浴露，几瓶玻璃中的香水。抽水马桶，卷筒纸，打开镜子前的抽屉——嗯，原来镜子也是拿的下来的，这扇大镜子倒很可能奏奇功。抽屉中只有数不清的卷筒纸，还有几本书和笔——这是K的习惯。K在拉屎的时候，总喜欢看点书，然而大多数的书上都被他写满了数学公式。除此之外，就是这个柜子（抽屉本身），此外一无他物。头顶的天花板好脚底的瓷砖，以及旁边的水管，看起来没有什么实用的方法和用途。K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会。这镜子是很大的，拿起来相当费力；说不定还会有危险，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必要牺牲。但这漱口的杯子似乎太过袖珍了。K这时看了下杯子上面的毛巾。毛巾确是没用的，不过必需时，把几条毛巾和浴巾扎在一起，还是可以上吊的。在 30岁的年纪，K已经不害怕死亡。因为他在理性的旋流里坐了太久，已经很少有人生的激情；正在他考虑自己的人生的乐趣的时候，门外又出现了笑声，然而这次笑声显然的分成男女，他们似乎在调笑。K附耳倾听了一会，便听到女子的喘息声，还有男子的低低的喘息声。K靠着门坐下，两条膝盖弯曲高起——他还疲惫着呢！喘息变成了女高男低的呻吟，呻吟声越来越响；K还能保持冷静——除此之外他还能持有什么情感呢？他和这男女分明处在完全不同的世界嘛。他们不过是一些不懂拓扑数分的小孩子罢了——对，小孩子罢了。然而此时嘹亮的呻吟声变成了嘶吼，那像野兽一样的声音还是让K的双腿不安地换了一下位置；K的心跳也加起速来。这吼声越来越响，听着也越来越近，终于完全不再含有情欲的激烈，而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怖。K的双腿随着这恐怖的吼叫声也恐惧起来。K哆嗦着嘴唇，但灵台仍然比较平稳。门口响起沉重而快速的脚步声，吼声含着恐惧从四处的门外如山风海雨直扑过来。K肾上腺素暴涨，立即跃起，跑到镜子前两手各拿着漱口杯——这是他唯有的合手的，用来自卫的武器——书和纸笔是帮不了他的。现在他们敲起门来，门把手激烈地上下颤动着。吼叫声就在门外，整个房间好像都震动起来。K的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门，那目里的光华，手中的力量和心中的激情真是久违了的。他是个书生，儒雅得有些迂腐的角色——此刻他又雄姿英发了。他靠在窗前对着门，左侧就是那大大的镜子。他的余光在镜子中见到了一个可怖的形象，令他不敢——此刻当然也无暇——向左哪怕多转一度，这时门外突然变得一片死寂，门把手也停止了转动，只剩下K尚在颤动的臂腿。
在待了十秒确认确无危险后，K才慢慢放下杯子。K走到窗旁，勉强能看到窗中的景物。K思索着各种离开险境的方式，以及加害他的人，以及刚才门口的危险：”一切都要合乎逻辑“。K在第一句写道。接着他就在书上反复地写着各种可能性，可能性是很多的，而K又注重逻辑的完美，因此想了很久。而且他还要时刻关注窗外的情景，为此他还特别拿了一本新书来记录。无论是他自己的事，还是自己观察到的发生在窗外的事，都要得合逻辑嘛！K笔中的墨水好像用不完似的，而他也并不知道时间。他并没有手表，而卫生间里谁会放个钟呢？平常，K都是根据钟表的时间吃饭喝水的，他早上6点吃早饭，12点吃午饭，晚上6点吃晚饭。现在离开了时间的概念，K当然无所依从——何况他也根本没有吃喝的食水嘛！然而K倒也没有感觉到饿——实际上，K从来，这辈子没有哪怕一次，感觉到饥渴。他只是按照惯例和规则，按部就班地吃饭睡觉撸管——一切都是按照惯例和规则，只有在思考上尊崇理性。这实际也是一种矛盾。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在K的脑中盘旋。而门口又偶或出现调笑声，喘息声和咆哮声，他们顺序几乎没有规律的随机——当然，一切都是有规律的，都是有目的的，这些声音，意味着，象征着——情欲，对，人世间的各种情感，他们都被我关在了门外——一定是这样！。我之所以来到这个处境，也都是有因果关联，并且有目的的。K对自己的过去做详尽的描述，对时而的新情况和窗外的新风景做出编号，编成程序，并列成数列，矩阵，计算着概率，列出微分方程，定义坐标系——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他一次次地失败地预测了门口出现的声音，这些不合规矩的完全随机的噪音正在冲击着K先生对这个世界是由完美的客观规律所决定的信念。这些声音彼此间仿佛没有任何逻辑关系似的。由于对目前的整个情况，以及窗外的人来人往也是如此随机根本无从着手计算，K慢慢恼怒起来。尤其是他看到镜子中自己的面貌越来越苍老，他就怒不可遏，他长久以来和平的心境，理性的态度，冷静的性格，都点滴地在流逝。这种流逝不是因为饥饿或干渴——说实在的，K并没有这种感觉。对于这一不合逻辑的现象，K把它解读为时间概念的缺失——而对于镜中自己的衰老，则列出几条可能理由——诸如，这镜子给做了手脚；镜子历来都不是照出自己；面容的变化并不意味着时间的变化，等等等等。终于，经过详尽繁复的推理，K终于得出了一个令人遗憾的结论——他是一个根据人的模型制作的太阳能机器人。不然就无法解释自己不饥不渴的事实。他满怀信心地转开门把手——根据他的推理，只要得出正确解释这一切不合情理的情形的模型，门就会被打开，他也就能继续他按部就班跟着钟表作息的正常生活了——那里什么都充满了规则和逻辑——可是门把手并没有转开。他相信，自己既然是机器人，应该是金属制造的，因此他用铁壁击打这木门——由于他怀着坚定的，不二的信心；门确实竟然被打开一个大洞，但K的手血淋淋地露出了苍白的骨头，泪水唰然落下他的面庞，却也是不争的事实。流下来的血液和露出来的骨头，以及脸庞上不自主地落下来的泪水，这一切都让人觉得，K是个人类嘛——但K满不在乎，他已经认定自己是个机器人了。他通过这个洞把门外的扳锁扳正——一切的动因竟然只因一个扳锁的几厘米的位置，小小的偏差，混沌非线性系统，好在一切又复归原位——这时K再次满怀信心地打开把手。门开了，一切一无二状。K对自己的身份和新的，与自己相应的世界观满怀信心令他回头看了看这破了的门，说：”世界上就是有人，宁愿不相信这整个的世界，也不愿意不相信自己，可笑啊可笑。我不会自欺，我就是个太阳能机器人。我不会靠自欺去进入天国。哪怕现实是那么残酷，我都要诚实地去接受。“这段话大概是他内心的独白吧。说罢，K先生就准备去吃早饭去了。（旧作改）
当K早上迷迷糊糊地醒来，预备刷牙，站在镜子前面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门口走过来一个穿着黑衣服的陌生男子的身躯，K正待揉眼细看，而卫生间的门已经被他关上，锁眼倒转。K蓦地惊惶起来，他放下漱口杯，匆忙地奔向门口，发现门已经打不开。他回头望向窗户，窗户也无法打开——其实窗户根本就没有打开的把手——除非把窗户砸开。K心想：古怪，什么窗户会没有把手！要是没有把手，那以前我怎么开的窗户呢？这不合逻辑嘛！K无奈，穿着睡衣，拍着门，叫着自己家人的名字，回答他的只有一阵陌生笑声，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
K遇事沉稳，在这种情况下，他马上就盘算起该怎么办；K是个很理性的人，绝不感情用事，在修数学博士的这几年，K心无旁骛，只在钻研逻辑与符号之间的秘密。因此K是个在这个世界上都少有的，极度冷静，理性的人；然而K的问题是缺乏锻炼，不够强壮。K心想，要是自己把这全部的脑子换成阿里的手臂肌肉，那现在的局面就不会太棘手。
现在K环顾起这个浴室来。出口只有两个，一扇看上去很结实的，锁牢的木门——K再次徒劳地转动那铁制的把手；他在转的时候又听到那嘲笑声。K有些恼火。另一个出口就是那个没有把手的玻璃窗户，敲起来也很坚实的样子。K便思忖着有没有什么工具能够敲碎这窗。同时K的脑海里也盘算起这男子，笑声，和究竟是谁对他开这恶作剧——或者，K严重地想，或许是加害于他。K虽然没什么仇人，但是微有薄资，就放在离浴室不远的书房里。但如若图财，又何必害命呢？这也不合逻辑。何况，要加害于人，何必把他反锁在卫生间里呢。对于刚刚苏醒，神志不清，而且四肢软弱手无缚鸡之力的K来说，加害他的主要障碍就是自己的家门——而不知用什么办法，已经被闯入者轻松的打开了。实际上，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K，倒比对付那扇木门更容易些。K在思索动机和方式的同时，找到了剃须刀，牙刷牙膏，杯子，毛巾，浴巾，一个大浴缸，几瓶洗发水和沐浴露，几瓶玻璃中的香水。抽水马桶，卷筒纸，打开镜子前的抽屉——嗯，原来镜子也是拿的下来的，这扇大镜子倒很可能奏奇功。抽屉中只有数不清的卷筒纸，还有几本书和笔——这是K的习惯。K在拉屎的时候，总喜欢看点书，然而大多数的书上都被他写满了数学公式。除此之外，就是这个柜子（抽屉本身），此外一无他物。头顶的天花板好脚底的瓷砖，以及旁边的水管，看起来没有什么实用的方法和用途。K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会。这镜子是很大的，拿起来相当费力；说不定还会有危险，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必要牺牲。但这漱口的杯子似乎太过袖珍了。K这时看了下杯子上面的毛巾。毛巾确是没用的，不过必需时，把几条毛巾和浴巾扎在一起，还是可以上吊的。在 30岁的年纪，K已经不害怕死亡。因为他在理性的旋流里坐了太久，已经很少有人生的激情；正在他考虑自己的人生的乐趣的时候，门外又出现了笑声，然而这次笑声显然的分成男女，他们似乎在调笑。K附耳倾听了一会，便听到女子的喘息声，还有男子的低低的喘息声。K靠着门坐下，两条膝盖弯曲高起——他还疲惫着呢！喘息变成了女高男低的呻吟，呻吟声越来越响；K还能保持冷静——除此之外他还能持有什么情感呢？他和这男女分明处在完全不同的世界嘛。他们不过是一些不懂拓扑数分的小孩子罢了——对，小孩子罢了。然而此时嘹亮的呻吟声变成了嘶吼，那像野兽一样的声音还是让K的双腿不安地换了一下位置；K的心跳也加起速来。这吼声越来越响，听着也越来越近，终于完全不再含有情欲的激烈，而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怖。K的双腿随着这恐怖的吼叫声也恐惧起来。K哆嗦着嘴唇，但灵台仍然比较平稳。门口响起沉重而快速的脚步声，吼声含着恐惧从四处的门外如山风海雨直扑过来。K肾上腺素暴涨，立即跃起，跑到镜子前两手各拿着漱口杯——这是他唯有的合手的，用来自卫的武器——书和纸笔是帮不了他的。现在他们敲起门来，门把手激烈地上下颤动着。吼叫声就在门外，整个房间好像都震动起来。K的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门，那目里的光华，手中的力量和心中的激情真是久违了的。他是个书生，儒雅得有些迂腐的角色——此刻他又雄姿英发了。他靠在窗前对着门，左侧就是那大大的镜子。他的余光在镜子中见到了一个可怖的形象，令他不敢——此刻当然也无暇——向左哪怕多转一度，这时门外突然变得一片死寂，门把手也停止了转动，只剩下K尚在颤动的臂腿。
在待了十秒确认确无危险后，K才慢慢放下杯子。K走到窗旁，勉强能看到窗中的景物。K思索着各种离开险境的方式，以及加害他的人，以及刚才门口的危险：”一切都要合乎逻辑“。K在第一句写道。接着他就在书上反复地写着各种可能性，可能性是很多的，而K又注重逻辑的完美，因此想了很久。而且他还要时刻关注窗外的情景，为此他还特别拿了一本新书来记录。无论是他自己的事，还是自己观察到的发生在窗外的事，都要得合逻辑嘛！K笔中的墨水好像用不完似的，而他也并不知道时间。他并没有手表，而卫生间里谁会放个钟呢？平常，K都是根据钟表的时间吃饭喝水的，他早上6点吃早饭，12点吃午饭，晚上6点吃晚饭。现在离开了时间的概念，K当然无所依从——何况他也根本没有吃喝的食水嘛！然而K倒也没有感觉到饿——实际上，K从来，这辈子没有哪怕一次，感觉到饥渴。他只是按照惯例和规则，按部就班地吃饭睡觉撸管——一切都是按照惯例和规则，只有在思考上尊崇理性。这实际也是一种矛盾。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在K的脑中盘旋。而门口又偶或出现调笑声，喘息声和咆哮声，他们顺序几乎没有规律的随机——当然，一切都是有规律的，都是有目的的，这些声音，意味着，象征着——情欲，对，人世间的各种情感，他们都被我关在了门外——一定是这样！。我之所以来到这个处境，也都是有因果关联，并且有目的的。K对自己的过去做详尽的描述，对时而的新情况和窗外的新风景做出编号，编成程序，并列成数列，矩阵，计算着概率，列出微分方程，定义坐标系——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他一次次地失败地预测了门口出现的声音，这些不合规矩的完全随机的噪音正在冲击着K先生对这个世界是由完美的客观规律所决定的信念。这些声音彼此间仿佛没有任何逻辑关系似的。由于对目前的整个情况，以及窗外的人来人往也是如此随机根本无从着手计算，K慢慢恼怒起来。尤其是他看到镜子中自己的面貌越来越苍老，他就怒不可遏，他长久以来和平的心境，理性的态度，冷静的性格，都点滴地在流逝。这种流逝不是因为饥饿或干渴——说实在的，K并没有这种感觉。对于这一不合逻辑的现象，K把它解读为时间概念的缺失——而对于镜中自己的衰老，则列出几条可能理由——诸如，这镜子给做了手脚；镜子历来都不是照出自己；面容的变化并不意味着时间的变化，等等等等。终于，经过详尽繁复的推理，K终于得出了一个令人遗憾的结论——他是一个根据人的模型制作的太阳能机器人。不然就无法解释自己不饥不渴的事实。他满怀信心地转开门把手——根据他的推理，只要得出正确解释这一切不合情理的情形的模型，门就会被打开，他也就能继续他按部就班跟着钟表作息的正常生活了——那里什么都充满了规则和逻辑——可是门把手并没有转开。他相信，自己既然是机器人，应该是金属制造的，因此他用铁壁击打这木门——由于他怀着坚定的，不二的信心；门确实竟然被打开一个大洞，但K的手血淋淋地露出了苍白的骨头，泪水唰然落下他的面庞，却也是不争的事实。流下来的血液和露出来的骨头，以及脸庞上不自主地落下来的泪水，这一切都让人觉得，K是个人类嘛——但K满不在乎，他已经认定自己是个机器人了。他通过这个洞把门外的扳锁扳正——一切的动因竟然只因一个扳锁的几厘米的位置，小小的偏差，混沌非线性系统，好在一切又复归原位——这时K再次满怀信心地打开把手。门开了，一切一无二状。K对自己的身份和新的，与自己相应的世界观满怀信心令他回头看了看这破了的门，说：”世界上就是有人，宁愿不相信这整个的世界，也不愿意不相信自己，可笑啊可笑。我不会自欺，我就是个太阳能机器人。我不会靠自欺去进入天国。哪怕现实是那么残酷，我都要诚实地去接受。“这段话大概是他内心的独白吧。说罢，K先生就准备去吃早饭去了。（旧作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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